黎娑當然記得云澈曾說過的這些話,因為這般自創的手段,他早已不是第一次使用。
初入深淵,他融入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節點,便是以刻意營造的重傷吸引赫連玲珠,之后與畫彩璃的相遇,更是將這一手段使用到極致。
面對重傷之人時,會降下警惕,生出憐憫,這是人性之本能,女子尤為如此。
但……
云澈的深淵之行,黎娑全程看在眼中,他的籌謀少有落空之時,但此刻依舊忍不住提醒道:“記憶的失卻,不代表心境心機的同步消散。她曾為一界之帝,更曾于那場讓你徹底絕望的絕境中挽救和改寫了你的人生,助你成為一世之帝。”
“這樣的她,又豈會如畫彩璃那般被輕易欺騙。”
“欺騙?”
噗轟!
淵鬼的又一次重擊,將他右側的肋骨悉數打斷凹陷,他臉上的血色又褪去一分,嘴角扯動起一抹帶著凄傷的輕笑:“月憶中的每一個畫面,我都深銘魂底……我對她,最不可能做的事,便是欺騙。”
黎娑:“……”
“你說的沒錯,她即使失去了一切的過往,但她的心與魂不會改變,只是回歸了她最純粹,也最自由的樣子。”
“我人生最大的錯謬之一,便是曾經那般的不相信她。而今,我無比的相信,她神無憶的外衣之下,依舊是……永遠是夏傾月的心魂。”
他身形暴起,直掠向前方,隨著他玄氣的涌動,遍體傷痕盡皆崩裂,在身后灑下斑斑血跡。
黎娑許久沒有說話,她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言語,似乎無意間揭開了他的傷痕,在他魂海間蔓延起綿綿的痛意。
靜默中的神無憶忽然眸綻寒芒,玲瓏玄界移轉間,她已現身遙空之上,一眼窺見,灰蒙蒙的塵霧之中,一個染血的身影在疾退中獨戰兩只狂躁的淵鬼。
她一眼識出,那分明是織夢神國的云澈!
所獨身面對的,赫然是兩只神滅境三級的淵鬼!
伊甸云頂,他以神主境四級的修為,挫敗神滅境三級的殿三思,任何親見者都無法不為之驚然。但這里是神眠禁域,玄氣被淵塵大幅度壓制,孤身面對兩只神滅境三級的淵鬼,縱然他玄道天賦驚世駭俗,也難有勝機。
他且戰且退,險象環生,全身染血,氣息崩亂……唯有眼神依舊那般的決絕,始終未曾去觸碰肩上的破虛神玉。
神無憶眸光傾下,眼底無波,唯有無盡霜寒。她一襲黑衣,墨發如瀑,無聲融隱于灰蒙蒙的天幕。
云澈退卻的方向正是她的所在,兩人距離漸縮,而每一步的退卻,他的傷勢便會重上一分,與此同時,他的身上,開始閃耀起赤金色的炎光,在灰暗的世界逐漸灼目。
就在臨近她身下之時,云澈腳步忽頓,猝然反擊。
他身形掠起一道奇異的冰影,驟現兩個淵鬼之間,蓄勢已久的火焰猛烈爆發,在灰暗的世界的綻開一只華麗到灼目的鳳凰神影,伴隨著撼魂的傲然長鳴。
爆燃的火焰之中,兩只淵鬼燃火飛出,云澈再次冰影掠動,瞬間欺近一只淵鬼,在一聲爆喝聲中,如在伊甸云頂上那般,爆發出足以碾碎玄道認知的神主之力。
轟隆!
淵鬼之軀被生生轟斷,同時響起的,還有反噬之下,云澈左臂碎斷的斷骨之音。
云澈卻似感知不到疼痛,未予自己半瞬的喘息,已是撲向了另一只淵鬼,右手直抓其身,持續的鳳鳴聲中,赤金色的火焰在淵鬼之身狂烈煅燒……足足數息,直至第二只淵鬼也再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