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予箏趕到的時候,魏奶奶剛做完一臺小手術,人打了麻醉正躺在床上睡著。
他爸和后媽都外面和醫生聊天,魏予箏走過去,他爸很不耐煩地一揮手,“去,這兒有什么你能聽的,一邊呆著去。”
是他后媽主動走過來,手輕輕搭靠在他肩膀上,“你放心,你奶奶這邊沒什么大事,打電話通知你就是怕你太擔心,看你跑得滿頭大汗,快坐下歇歇。”
魏予箏說不出話,只呆呆望著病床。
過一會兒,他爸和醫生聊完走過來,又朝他一招手,“過來,跟你說個事。”
魏予箏過去了,問奶奶情況怎么樣,他爸看著他,說這個不急,“你先說說吧,你之后怎么想的,馬上要高二了,我看你那點分,考上大學也是……”他爸話沒說完,被旁邊后媽拍了一下胳膊,話才止住。
魏予箏不明白這和奶奶的身體情況有什么關系,張了張口只能說:“我還沒想好。”
他爸鼻腔里哼出一聲,臉上寫滿“我就知道”。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別說我沒提醒你。”
魏予箏下午的課沒去,晚上還想留下守夜,魏奶奶不答應,催他回學校上課。
見勸不動他,老人又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跟站在床尾的后媽講,“我有話想跟我小孫子聊一聊。”
后媽臉色變了變,過后才扯出一點笑說:“瞧媽你這話說的,晗晗也是您孫子啊,都是你的寶貝孫子。”
魏奶奶點點頭,已經很疲憊了,眼皮時不時就耷拉下去。
病房里沒人講話,后媽杵在原地站了十幾秒,還是走出去了,把門虛虛掩上。
魏奶奶先是問魏予箏最近學習怎么樣、累不累,問他在學校吃得好不好。魏予箏一一答了,奶奶輕拍他的手背,好一會兒,嘆息似的問出口:“箏兒啊,你有沒有想過去北市的大學?”
魏予箏怔了怔。
“我呢,跟你爸商量了一下,院里過幾年肯定是要拆遷的,你爺爺不還留下一套房子嗎正好就在北市……”
魏予箏耳朵嗡得一下什么都不清了,但他隱約猜到了魏奶奶的意思。
當初老爺子留下那套房,有他奶奶的一半也有他爸的一半,院里的老房子則全部是他奶奶個人財產。
“本來我是想著,今后有這筆錢你上大學還是怎么都算有個著落……但是現在呢,我這個身體情況你也看見了,可能等不了那么久。我和你爸就商量著,把北市那套房子過戶給你,那筆拆遷款呢,你爸爸他們可能是想要做點什么其他生意還是再買房子,就和你沒關系了。
“哎別哭,哭什么的?知道你委屈,沒事的,奶奶都給你想好了,你記得我房間衣柜下面那個小櫥柜不?那里面有張卡,是奶奶給你攢下來的學費,咱們努努力呢,爭取考到北市去,你也不用天天見他們了好不好?
“奶奶知道你心里苦,我也托人聯系過你媽媽了,她就在離這邊不遠的省城,答應說可以照顧你,實在不行你也有個去處是不是?
“乖咱不掉眼淚,你阿姨還在外面呢,別讓她看出來,那張卡你收好了,誰也別告訴……”
魏予箏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出醫院的,一出門尹封正站在大廳暗燈的那一側等著他。
“你怎么來了?”他一開口鼻音濃重,手里掐著幾塊紙巾濕潤地能擰出水來。
“班主任說你來這邊了。”尹封一頓,看著魏予箏問,“魏奶奶還好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魏予箏眼眶又紅了,搖了搖頭不愿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