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指責砸下來,魏予箏看到他后媽偷偷將自己弟弟的耳朵捂住,而他弟一臉麻木,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爸這暴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可能說二婚了就立刻收斂,疼小孩也更多是物質上的堆砌。
魏予箏也是長大后才明白過來,他以前在家充當出氣筒的角色,后來他離開了,那出氣筒變成哪位不言而喻。
可他對這一家人沒有太強烈的感情,以前是有的,有稚嫩的恨意在心頭燃燒,仿佛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他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如果不是有尹封在,或許到現在他也會這么認為。
只是小時候的陰影一直存在著,打從他爸一開口,他的腹部就跟著一陣痙攣和幻痛。
“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也覺得自己不占理?!現在見到我人就慫了,電話里不是挺厲害挺橫嗎?我發現你從小就這個臭毛病,當初也覺得我媽向你,你多了不起是吧?你看看現在還有人愿意護著你嗎,真以為自己多能耐?!”
突然提到魏奶奶,魏予箏眼皮跳一下,猛地抬起頭來,對上他爸怒氣沖沖的那張臉。
“怎么?不服氣?想跟你爸動手?!”
魏予箏沒來得及回話。
他爸的聲音太大了,乃至于其余所有聲音都被他的耳朵屏蔽,只余下嗡嗡的震顫。
時間仿佛倒退回很多年前,他還是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孩,要在拳打腳踢中忍住自己的哭聲。
他以為自己長大了,足夠應對童年留下的創傷,那一地的狼藉。
“魏予箏。”有人叫他,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聽,潮水一般的窒息感漫延過耳鼻。
有人抓住他的肩膀,他沒有躲開,僵硬在原地。
“魏予箏、箏兒。”
——“箏兒。”
“箏兒是不是又受委屈啦,告訴奶奶誰欺負你,奶奶幫你教訓他!”
魏予箏猛地深呼一口氣,那些曾經的記憶終于隨海浪一并褪去,留下頸后一片薄涼的冷汗,他沒有溺在過往的回憶,迅速撤離出來。
余光里是他爸醬青色的臉,還有后媽帶著弟弟連退進去好幾步。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你手機是不是真的壞了?”尹封在他的面前,像是憑空出現的,手抓在他手腕上,頭稍稍低下去一點,姿態極其自然地同他講話。
他又像很久之前那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在問你話,魏予箏,回答呢?”尹封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拍兩下他的臉,語調平穩且富有耐心。
“我、嗯……我不知道,我。”意識到面前的人真實存在,魏予箏反手緊緊抓住對方手臂,“對不起,我沒看見……”
他含著聲音小聲說。
“叔叔好阿姨好。”
尹封像是才看到屋里的其他人,他一開口,連魏父都往后挪動一步。
“沒打擾到你們吧?我和魏予箏約好了國慶一起出去,他是不是沒來得及跟你們講?”
尹封的語調還是尋常的,一邊說一邊把魏予箏拉到自己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