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魏予箏,像看自己一樣輕松自在。
長久來的相處,早讓他們長成各自身體的一部分,視對方為自己的半身。
對自己有欲望是太奇怪的事,況且他們有同樣的身體構(gòu)造。魏予箏有的,他全部都有,不過就是大小的問題,高或矮,壯或瘦的問題。
尹封的思維方式一直清奇,很多事情在他的腦子里是另外一種解法。
沿著鎖骨的方向,向著轉(zhuǎn)折處蔓延,即便被衣物遮掩,肉眼看不到,但尹封知道,魏予箏的肩膀上安然靜放著一道紅色印記。
那是個意外沒有錯。
是魏予箏不小心撞上他。
但手里握著筆的人是尹封,毋庸置疑。
尹封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長久以來,他腦子里一直有聲音沒有靜下來。
吵鬧地如同夏日喧囂的蟬鳴。
打擾著他的思考,讓他沒有力氣再去想其他事情。
無論是學(xué)校里的老師同學(xué),還是大院里的家長,他們講話都太像嗡鳴,他需要努力辨別才能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什么,那些聲音匯聚在他耳邊形成噪音。
魏予箏也不過其中之一。
尹封沒有說謊,他從不說謊。
男孩的哭聲的確吵到他,順著單薄的墻壁鉆進(jìn)他的耳朵里,刺激他的神經(jīng)。
唯一失策的是,他沒料到十一年前那個緊緊依附在隔壁老奶奶大腿邊的小孩兒是個和他性別相同的男孩子。
早在魏予箏開始討厭尹封之前,尹封就見過魏予箏了。
魏予箏初入大院那一天,尹封恰好和院里其他幾個孩子打起來。
小縣城總不缺熱鬧,七嘴八舌說他是沒爹的野種。
尹封并不在意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只是那些聲音尖銳刺耳,像一陣陣電流直扎入他的腦子里,吵得他腦仁生疼。
在大人們詫異又驚恐的注視下,尹封帶著滿身臟污回家。
魏奶奶帶著魏予箏來打招呼,劉伏苓將他推進(jìn)衛(wèi)生間,輕拍他的腦袋:“等你洗干凈了,媽帶著你去跟人家道歉。”
尹封沒有問為什么,他對所有事情都沒興趣,他只想要安靜。
透過門的縫隙,他匆匆瞥見半個身子都偎在老人身上的小孩,一截蔥白的手臂牢牢抓著魏奶奶,像一只小小的水鬼。
那是他對魏予箏的第一印象,和其他人給他的印象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只是太吵了。
他不喜歡那種吵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