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霧如同乳白色的輕紗,籠罩著荒涼的官道和那棟如同蟄伏巨獸殘骸般的悅來客棧。
經歷了一場夜間的短促廝殺,客棧更顯破敗。門前地上躺著幾具黑衣人的尸體,血跡已在寒風中凝固發黑??諝庵袕浡难任逗鸵环N令人不安的寂靜。
宋安指揮著幾名驚魂未定的幸存者,簡單清理了戰場,將尸體拖到后院暫行安置。那黑店掌柜胡四和兩名伙計被捆得結結實實,塞住了嘴,丟在角落,面如死灰,他們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條。
宋慈站在客棧門口,手中緊握著那兩枚冰涼而沉重的鸮影銅牌。晨曦映照下,那怪鳥的圖案更顯猙獰邪異。他目光投向黑衣人消失的北方,眉頭緊鎖。
此地絕不可久留。鸮影組織吃了虧,折了人手,丟了信物,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是區區十幾騎了。
“宋安,立刻準備出發!”宋慈沉聲下令,“將胡四三人捆于車后,這些尸首…暫且掩埋,標記位置,日后自有官府來處理。這些幸存者,愿隨行的帶上,不愿的,發給盤纏,令其自行離去,務必告知他們遠離此地,切勿聲張?!?/p>
“是,老爺!”宋安毫不遲疑,立刻行動起來。
一番忙碌后,馬車再次駛上官道。除了宋慈主仆和捆著的三名賊人,還有兩名無親無故、膽戰心驚的幸存者愿意跟隨。車隊的速度明顯加快,向著北方京畿方向疾行。
一路上,宋慈始終保持高度警惕,不時觀察前后動靜。宋安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至日上三竿,路途竟異常平靜。沒有預想中的追擊,沒有伏兵,甚至連過往的行旅都少見。這種過分的平靜,反而讓宋慈心中的不安愈發濃重。鸮影絕不可能就此罷手,這平靜之下,必然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午后,車隊抵達一處岔路口。路旁有一簡陋的茶棚,供過往行人歇腳。宋慈決定稍作停留,讓馬匹飲水,也順便探聽些消息。
茶棚老板是個干瘦的老頭,看到宋慈一行人氣度不凡,又帶著被捆縛的兇惡之徒,顯得有些畏懼,斟茶時手都在抖。
“老丈莫怕,”宋慈盡量讓語氣溫和,“我等是過往客商,擒住了幾個毛賊。請問由此去京城,還需幾日路程?近來路上可還太平?”
老頭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客官,由此向北,快馬加鞭,再有兩日便能到京城地界了。路上…路上倒也太平,只是…只是前些時日,聽說左近山里不太平,好像…好像有什么人在找什么東西,鬧出些動靜,官府還派人去查過,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山里?找東西?宋慈心中一動,聯想到那份藥材清單和詩句,莫非與此有關?
他不動聲色地又問了幾句,老頭卻也說不出更多了。
歇息片刻,車隊再次上路。越是靠近京城,官道越發寬闊平整,沿途的村落驛館也漸漸稠密起來,似乎恢復了京畿之地應有的繁華與秩序。
但宋慈的心弦卻并未放松。鸮影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落下。
第三日晌午,遠遠的,已能望見京城巍峨的輪廓和巨大的城門樓。官道上車馬行人明顯增多,挑擔的、推車的、騎馬的、坐轎的,絡繹不絕,一派繁華景象。
似乎,真的安全了。
就連一直緊繃著的宋安,也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車隊隨著人流,緩緩接近那高大城門,準備接受城門守卒例行盤查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