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的指尖還殘留著林昭掌心的溫度。
墜落感來得比想象中更鈍,像是墜入一團濃稠的黑霧,耳側的風聲被某種力量揉成了綿密的嗡鳴。
他能清晰聽見林昭的呼吸就在耳畔,一下重過一下,像擂在他心尖的鼓點。
抓住我。他低喝一聲,反手將林昭的手攥得更緊。
下一秒,黑暗突然被撕開一道銀邊。
無數碎片在四周炸開——是半透明的記憶殘片,有的泛著幽藍熒光,有的裹著暗紅血霧,像被揉碎的星子懸浮在虛空中。
陳洛的瞳孔驟然收縮,其中一片碎片突然加速,在他眼前展開清晰的畫面:
二十年前的深夜,狹窄的閣樓里,父親正將最后一支源能試管塞進母親手中。
清道夫的破門聲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母親抱著三歲的陳霜縮在墻角,發梢沾著翻倒的咖啡漬——那是他最熟悉的味道,混合著實驗室特有的冷金屬氣息。
小洛,閉上眼睛。父親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沾著未干的血,那是他為了拖延時間,用源能刃劃傷自己引開追兵的血。
陳洛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伸手觸碰記憶里那個蜷縮在桌下、渾身發抖的小男孩,指尖卻穿透了碎片。
更刺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是清道夫的獰笑,是母親壓抑的啜泣,是父親最后那句被槍聲截斷的。
放棄吧。
沙啞的低語擦過耳后,陳洛猛地轉頭,看見另一片碎片里的自己——穿著灰區程序員的舊襯衫,站在圣區議會大廈前,手里攥著染血的源能核心,眼底是他最厭惡的麻木。你終究會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系統面板在識海瘋狂閃爍,原本停滯的吞噬法則進度條突然開始跳動,0。1%、0。2%。。。。。。陳洛的太陽穴突突作痛,他這才發現那些碎片并非幻覺——每一片都裹著濃烈的情緒,恐懼、不甘、憤怒,像活物般啃噬著他的精神。
陳洛!
林昭的驚呼穿透幻境。
他猛地回頭,看見女軍官正被一片猩紅碎片纏住手腕。
她的源能武裝在體表凝成淡金色光紋,卻被碎片里的畫面震得七零八落——那是三年前的冬夜,林昭舉著源能手槍,子彈穿透平民的胸膛,對方懷里的小女孩還攥著半塊融化的糖。
不是故意的。。。。。。林昭的睫毛劇烈顫抖,源能在指尖不受控地迸發,將身邊的碎片炸成齏粉,當時情報說那是清道夫的窩點。。。。。。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陳洛的心臟抽痛。
他松開林昭的手,卻在她驚惶抬頭時,用指節輕輕叩了叩自己心口:昭昭,看這里。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看見陳洛的眼底燃著兩簇火苗,比任何源能都純粹。
那是三個月前在貧民窟,他抱著被混混打傷的她時的目光;是七天前在零號工坊,他為她修好損壞的源能定位器時的專注;是此刻,即便被心魔啃噬,也不肯低下的倔強。
這些是情緒規則的具象化。陳洛的聲音沉穩得不像陷入幻境的人,他盯著系統面板上跳到0。2%的進度條,突然笑了,昭昭,你記不記得赫爾墨斯說過規則會吞噬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