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老舊居民樓的玻璃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李建國縮在出租屋的折疊椅上,煙蒂已經在滿是油漬的煙灰缸里堆成了小山,手機屏幕上“催款通知”的短信像針一樣扎眼——他名下的“鼎盛醫療”賬戶被凍結的第三天,銀行抽貸500萬,供應商堵門要債,連女兒出國留學的生活費都湊不出來了。
手機突然震動,是看守所的來電,李建國幾乎是撲過去接起的。“建國,救我!”電話那頭王坤的聲音嘶啞變形,“經偵的人天天審我,問你當年給我的那筆300萬‘好處費’的去向,你趕緊想辦法把我撈出去,不然我把你當年做的那些事全抖出來!”
“撈你?我自己都快淹死了!”李建國對著電話吼完,猛地掛斷,胸口劇烈起伏。他看著墻上掛著的合影——五年前,他還是華創的副總,站在張教授和林悅父親身邊,西裝革履,意氣風發。就是那一年,他收了王坤的好處,聯合周磊把剛進公司的林悅排擠到邊緣,還伙同財務做假賬,把華創的一筆研發經費轉移到自己的空殼公司。
那時他以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看著林悅抱著紙箱離開公司時的背影,還和王坤在辦公室里喝酒慶祝。可現在,王坤成了階下囚,周磊的明遠科技被網信辦約談,他的鼎盛醫療也因為和王坤的關聯交易被立案調查,一夜之間從“醫療行業新貴”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問題商人”。
“叮”的一聲,手機彈出財經新聞推送:“華創技術股價逆勢上漲12%,實干者聯盟簽約10家基層醫院,智慧醫療項目全國推廣啟動”。配圖里,林悅穿著白色西裝,站在簽約儀式的臺上,身邊是華信張總、歐聯安娜總等一眾行業大佬,笑容從容自信。李建國狠狠把手機摔在沙發上,屏幕裂開一道縫,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人生。
他不能就這么垮掉。李建國掙扎著起身,從床底拖出一個舊公文包,里面是他這些年攢下的“人脈通訊錄”。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市衛健委的劉主任——當年他給劉主任送過一塊百達翡麗,劉主任拍著胸脯說“有事找我”。
電話響了十幾聲才被接起,劉主任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建國啊,你這時候打電話干什么?你和王坤的那點事現在全系統都知道了,我躲都躲不及,你別連累我!”沒等李建國開口,對方就掛了電話,再打過去時,已經提示“正在通話中”——他被拉黑了。
冷汗順著李建國的額角流下,他又撥通了銳科資本的前副總張濤的電話。銳科當年和王坤合作做空華創,張濤是具體操盤手。“張總,我是建國,鼎盛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你能不能幫我聯系幾個投資人?”
張濤的笑聲帶著嘲諷:“李總,你還敢給我打電話?銳科因為華創的事被罰了2個億,我都被開除了,現在自己的爛攤子都收拾不過來。再說了,誰還敢投你?林悅的實干者聯盟現在在行業里發了話,誰敢幫你,就是和整個聯盟作對。”
“林悅?”李建國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起三天前,周磊給他打電話,說要聯合起來搞垮華創股價,讓林悅知難而退,結果周磊的私募賬戶被凍結,自己反而成了“商業誹謗”的被告。“張總,我和林悅也算老相識,當年……”
“老相識?你還好意思提當年?”張濤打斷他,“你當年把林悅逼得差點轉行,現在人家憑本事把華創做起來了,你卻想著搞歪門邪道。我勸你趕緊自首,別再想著攀關系了。”電話被掛斷,聽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窗外的雨更大了,出租屋的天花板開始滲水,滴在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李建國想起自己以前的辦公室——200平的江景房,紅木辦公桌,落地窗外就是金融中心的璀璨燈火,那時他每天都在酒桌上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可現在,他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快吃不起了,昨天晚上只能在樓下的便利店買個面包充饑。
他不死心,又撥通了鼎盛醫療最大的合作方——仁合醫院院長的電話。仁合醫院每年從鼎盛采購近千萬的醫療設備,是他的“救命稻草”。“王院長,我們的合作能不能再緩一緩?貨款再給我一個月時間,我一定……”
“李建國,你別做夢了。”王院長的聲音冰冷,“我們已經和華創簽了合作協議,明天他們就派人來安裝新設備。你供應的設備不僅價格高,還查出了質量問題,上次差點出醫療事故,我們沒告你就不錯了。另外,我們已經向法院起訴你,要求賠償我們的損失。”
電話掛斷的瞬間,李建國的手機突然關機——沒電了。他翻遍了出租屋的角落,才找到一個破舊的充電器,插在布滿灰塵的插座上。看著手機慢慢亮起,他想起當年自己是怎么算計林悅的:林悅主導的“智慧醫療數據平臺”項目剛有眉目,他就聯合王坤,把項目成果說成是自己的,還偽造證據,說林悅泄露商業機密,逼得林悅不得不離開華創。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更精彩!
那時他以為自己贏了,可沒想到,林悅帶著啟悅資本卷土重來,不僅奪回了華創的控制權,還把他當年的那些爛事都翻了出來。上周,經偵部門已經找他談過話,問他當年轉移華創研發經費的事,他含糊其辭地躲了過去,可現在,王坤在看守所里隨時可能把他供出來。
手機充到10%的電,李建國收到一條短信,是他老婆發來的:“女兒的學費還沒湊齊,學校催了好幾次了。另外,家里的房子被銀行查封了,我們今晚只能住酒店。”李建國的手開始發抖,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面子,現在卻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了。
走投無路的李建國,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陳默。陳默當年在華創時,是他的下屬,為人忠厚,他當年還幫過陳默一個小忙。現在陳默是啟悅資本的副總,跟著林悅做事,說不定能在林悅面前幫他說句好話。
他立刻給陳默發了條短信,語氣卑微到了極點:“陳默,我是李建國,當年你母親住院,我幫你協調過床位,你還記得嗎?我現在遇到點困難,想和你見一面,求你幫我在林總面前美言幾句,只要能讓鼎盛活下去,我什么條件都答應。”
等了半個小時,陳默才回復:“李總,當年的事我記得,也很感謝你。但你當年對林總做的那些事,還有轉移華創資金的行為,都是事實。林總說,她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就是主動到經偵部門自首,交代所有問題,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自首?李建國不敢想。他知道自己當年的那些事,要是全交代出來,至少要判五年以上。他不甘心,又給陳默發消息:“陳默,我知道錯了,你再幫我一次,我給你50萬,不,100萬!我把我僅剩的一套學區房過戶給你!”
這次,陳默再也沒回復。李建國看著手機屏幕,突然想起當年陳默因為拒絕幫他做假賬,被他調到倉庫當管理員的場景。那時他覺得陳默“不識抬舉”,現在才明白,自己當年得罪的,是最不該得罪的人。
雨停了,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李建國換上一身還算整潔的西裝,決定親自去找林悅。他知道林悅每天早上都會去華創的食堂和員工一起吃早餐,這是他唯一能見到林悅的機會。
早上七點,華創園區門口已經熱鬧起來,員工們三三兩兩地走進園區,臉上帶著朝氣。李建國躲在路邊的大樹后,看著穿著白色運動服的林悅從車上下來,身邊跟著李姐和周凱,員工們紛紛和她打招呼,她笑著回應,親切又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