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窗外的雨不知何時淅淅瀝瀝落下,敲打著書房的玻璃窗,發(fā)出細碎的“嗒嗒”聲,像在為林悅此刻的心跳伴奏。她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的母親報告上,淚痕早已干涸,留下一圈圈淺褐色的印記;右手緊緊攥著那支刻刀“蘇”字的銀質(zhì)鋼筆,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筆桿上的紋路硌得掌心生疼,卻遠不及心里的痛感來得尖銳。
書桌上,散落著三類物品,像三條割裂她內(nèi)心的線:左邊是陸宇送的東西——那本《城市基建安全案例》(扉頁“保持清醒,也記得安心”的字跡此刻格外諷刺)、枯萎的白菊(上周他送的,花瓣早已發(fā)黃卷曲)、一張巷口餛飩攤的合影(兩人上次吃完餛飩隨手拍的,照片里陸宇正把雞蛋夾給她);右邊是堆積的疑點證據(jù)——被動過手腳的宏遠流水、缺頁的操作手冊摘要、陳默發(fā)來的監(jiān)控截圖(陸宇與沈天雄律師的咖啡館密會);中間,是母親蘇婉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母親穿著藍色工裝,笑容明亮,眼神里滿是對“真相”的執(zhí)著。
林悅的目光在三類物品間反復(fù)游走,每一次落在左邊的溫情物件上,心臟就像被鈍刀割過。她想起去年深秋,她感冒發(fā)燒,陸宇頂著暴雨送藥到樓下,手里還揣著溫?zé)岬慕瑁幌肫鹬腔坌鲁嵌谡勁邢萑虢┚謺r,他陪她在辦公室熬夜改方案,凌晨三點泡的那杯熱美式,溫度剛好;想起在濕地公園看荷花時,他安靜地陪她站了半小時,只在她說話時才輕聲回應(yīng),怕打擾她對母親的思念。
“這些……真的都是假的嗎?”林悅對著照片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哽咽。她伸手拿起那張餛飩攤合影,指尖拂過陸宇的笑臉,眼淚又一次掉下來,砸在照片邊緣,暈開淡淡的水漬,“你說會幫我查媽媽的案子,說會永遠站在我這邊,這些話,到底有一句是真的嗎?”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雨聲和書房里的寂靜。她放下照片,目光轉(zhuǎn)向母親的黑白照,照片里母親的眼神仿佛在看著她,帶著無聲的提醒:“悅?cè)纾瑒e被情感困住,真相才是對我最好的告慰。”
這句話像一道光,突然穿透了她心里的迷霧。她深吸一口氣,用手背擦干眼淚,眼神里的脆弱漸漸被堅定取代——她不能再沉溺于痛苦和懷疑,母親的冤屈還沒洗清,林天雄和沈天雄還在逍遙法外,她必須擱置私人情感,親手揭開所有謊言,哪怕真相的背后,是她最不愿面對的背叛。
林悅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打開最底層的抽屜——里面放著她大學(xué)時用的筆記本和一支錄音筆,是她當年調(diào)查校園霸凌事件時用的工具,后來一直沒舍得扔。她拿出筆記本,翻到空白頁,筆尖落下,開始一筆一劃地寫下“求證計劃”,每一個字都寫得格外用力,像是在刻下自己的決心:
求證計劃(分三步)
證據(jù)固化:確認文件篡改的直接痕跡
等待陳默恢復(fù)三類文件的原始數(shù)據(jù):①2023年Q3宏遠賬戶流水(核實是否有指向林天雄的原始轉(zhuǎn)賬記錄);②智慧新城一期核心參數(shù)備份(比對陸宇提供版本與原始版本的差異,確認“AI預(yù)警閾值”是否人為篡改);③老系統(tǒng)操作手冊摘要(恢復(fù)缺頁內(nèi)容,確認物理密鑰芯片的存放位置是否被刻意隱藏)。
聯(lián)系市司法鑒定中心,預(yù)約指紋、纖維、咖啡漬的鑒定:①提取宏遠流水上的陌生指紋,與陸宇的指紋(可從他常用的鋼筆、筆記本上獲取)比對;②送檢操作手冊摘要上的黑色纖維,確認是否與陸宇黑色連帽衫材質(zhì)一致;③分析參數(shù)備份扉頁的咖啡漬成分,對比陸宇常用的藍山咖啡品牌。
行蹤核實:追蹤陸宇的隱秘接觸
讓劉敏安排兩名可靠的暗線隊員,24小時跟蹤陸宇的行蹤,重點記錄:①他是否與林天雄的司機、沈天雄的律師再次接觸;②他是否去過東風(fēng)五金廠、爬藤巷閣樓等可疑場所;③他私下會面的人員身份(尤其是自稱“老楊”的“線人”,需核實是否真實存在)。
親自前往窄巷咖啡館、東風(fēng)五金廠調(diào)查:①向咖啡館老板打聽“老楊”“老鬼”的身份,確認陸宇是否常與老鬼接觸;②走訪五金廠附近的居民,了解陸宇每次前往的時間、同行人員,是否有搬運物品的痕跡。
證人求證:核實陸宇的“苦衷”說辭
聯(lián)系陸氏集團的舊部(通過父親生前的通訊錄找到兩人),核實陸宇所說的“父親被林天雄逼破產(chǎn)”是否屬實,以及“老楊”是否為陸父的老部下;②再次聯(lián)系王健,確認操作手冊摘要的缺頁是否在她交給陸宇前就存在,以及陸宇在清溪書店是否有異常舉動(如偷偷拍照、傳遞物品)。
整理所有證據(jù)鏈后,選擇合適時機與陸宇對峙,全程錄音,避免打草驚蛇,同時安排陳默、劉敏在附近待命,防止林天雄的人突然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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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計劃,林悅合上筆記本,手指在“陸宇指紋比對”幾個字上停留片刻,心臟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她多希望鑒定結(jié)果是“不匹配”,多希望所有疑點都是她的誤會,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再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