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林悅如抱著整理好的舊文件箱,從公司地下倉庫走出來。走廊里的應急燈忽明忽暗,映得她的影子在墻上晃來晃去,像個不安定的幽靈。口袋里的手機終于充上了電,剛開機就彈出三條未接來電提醒,全是母親趙蘭打來的。她心里一緊,趕緊回撥過去,指尖還殘留著整理文件時沾上的灰塵,在手機屏幕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喂,媽,抱歉啊,我手機白天沒電了,剛看見你的電話。”林悅如的聲音盡量放得輕松,試圖掩蓋喉嚨里的沙啞——下午在倉庫整理文件時,灰塵嗆得她不停咳嗽,現在嗓子還隱隱作痛。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才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悅如啊,你最近還好嗎?怎么總是不接電話?我跟你爸都快擔心死了。”背景里傳來父親林國棟翻報紙的沙沙聲,還有高壓鍋排氣的“滋滋”聲,那是她從小聽到大的家的聲音,此刻卻讓她鼻子一酸。
“我挺好的媽,就是最近工作忙,經常加班,手機偶爾會沒電。”林悅如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您跟我爸身體怎么樣?爸的關節炎沒犯吧?”她故意轉移話題,不想讓母親察覺到她的異常——她沒敢告訴父母自己被調到倉庫的事,更沒說被王總監和張敏欺負的委屈,怕他們擔心。
“我跟你爸身體還行,你爸的關節炎這幾天沒犯,就是老念叨你,說你好久沒回家了。”趙蘭的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你周末能回家吃飯嗎?我給你燉你最愛喝的排骨湯,再做你喜歡的可樂雞翅,你爸還特意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玉米,說要給你做玉米烙。”
林悅如心里一陣溫暖,眼眶卻忍不住發熱。她上次回家還是三個月前,當時她還跟父母說自己在公司表現很好,很快就能轉正,可現在,她不僅沒轉正,還被發配到倉庫整理舊文件,連績效獎都被扣了。她咬了咬嘴唇,聲音帶著猶豫:“媽,周末我可能還要加班,公司最近有個項目比較忙……”
“加班?又是加班?”趙蘭的聲音瞬間提高了些,帶著一絲著急,“悅如,你都多久沒好好休息了?上次視頻的時候,我看你眼下的烏青都快遮不住了,你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啊?跟媽說說,別一個人扛著。”背景里的報紙聲停了,父親林國棟的聲音插了進來,依舊是那種沉穩的語調,卻藏著關心:“悅如,要是工作太累,就回家歇幾天,家里又不是養不起你。”
林悅如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爸,我真沒事,就是正常加班,您別擔心。等這個項目忙完,我就回家看你們。”她不敢告訴父母真相——父親一輩子好強,要是知道她在公司被人欺負,肯定會氣得跑去公司理論;母親心臟不好,更受不了這種刺激。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只有高壓鍋排氣的聲音還在持續。過了一會兒,母親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懇求的語氣:“悅如,媽知道你懂事,不想讓我們擔心。但這個周末你一定要回家,就算只吃頓飯也好,我跟你爸真的很想你。你要是實在忙,吃完飯再回公司加班也行,媽不攔你。”
林悅如看著手機屏幕上母親的電話號碼,想起小時候每次她受了委屈,母親都會把她摟在懷里,給她擦眼淚,說“有媽在,別怕”。現在她長大了,卻只能獨自承受委屈,連跟母親訴苦都不敢。她深吸一口氣,終于點了點頭:“好,媽,我周末回家,周六中午就到。”
“哎,好,太好了!”趙蘭的聲音瞬間輕快起來,“我現在就去把排骨泡上,明天一早去菜市場買新鮮的雞翅,你爸說要給你做玉米烙,肯定會把玉米剝得干干凈凈的,你小時候總嫌玉米須扎嘴……”母親絮絮叨叨地說著,從買菜說到做飯,再說到要給她準備什么水果,林悅如靠在墻上,安靜地聽著,心里的委屈好像被這熟悉的嘮叨一點點撫平。
掛電話前,父親林國棟又接過電話,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悅如,在外照顧好自己,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別憋著,家里永遠是你的后盾。”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林悅如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父親從來不是個擅長表達的人,卻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她最堅實的支撐。
掛了電話,林悅如站在走廊里,看著手機屏幕上父母的合照,心里的決定越來越堅定——她一定要盡快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早日轉正,讓父母放心。同時,她也要抓緊準備下周林氏集團的商業峰會,爭取見到林建國,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為自己和母親討回公道。
她打開微信,給王奶奶發了條消息:“奶奶,謝謝您今天給我送雞湯,我周末要回家看父母,下周一再跟您聯系峰會的事。”王奶奶很快回復:“傻孩子,跟奶奶客氣什么,回家好好跟父母聊聊,別把委屈藏在心里。峰會的事你放心,我已經讓老鄰居的兒子幫忙弄證件了,下周一就能給你。”看著王奶奶的消息,林悅如心里暖暖的——在這座冰冷的城市里,幸好還有王奶奶和父母,給她溫暖和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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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時,已經晚上十點半了。樓道里的中藥味還沒散,王奶奶的房門關著,只有門縫里漏出一點微光,想必老人家還在等她的消息。林悅如輕手輕腳地打開自己的房門,公寓里還是老樣子——折疊桌上的保溫桶還放在那里,是王奶奶早上給她送雞湯用的;衛生間的水龍頭還在滴水,塑料盆里已經接了小半盆水;冰箱里空蕩蕩的,只有兩瓶礦泉水和半袋過期的面包。
她走到衣柜前,拿出母親趙蘭去年給她織的毛衣,米白色的,上面繡著一朵小小的鳶尾花——那是母親知道她喜歡鳶尾花后,特意學的刺繡。毛衣很柔軟,貼在身上暖暖的,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給她織毛衣的場景,母親總是坐在臺燈下,一針一線地織著,手指被毛線針戳破了,也只是簡單包一下,繼續織。
她摸出口袋里的懷表,表蓋的鳶尾花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她把懷表和母親織的毛衣放在一起,突然覺得心里充滿了力量——她不能再軟弱下去,為了父母,為了王奶奶,也為了母親的遺愿,她一定要堅強起來,討回屬于自己的公道。
周六早上七點,林悅如提前下班,背著一個小小的雙肩包,里面裝著給父母買的禮物——給母親買了一條羊毛圍巾,給父親買了一雙防滑的棉鞋,都是她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買的。她站在公交站,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能吃到母親做的飯菜,見到父母熟悉的笑臉,又忐忑父母會察覺到她的異常。
公交車慢慢駛過來,林悅如跟著人群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景色漸漸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居民樓,路邊的早餐攤飄來油條和豆漿的香氣,那是她從小吃到大的味道。她拿出手機,打開云端文件夾,看著里面保存的證據——服務器備份記錄、張敏修改數據的截圖、“星光廣場”項目的原始合同,還有林氏集團商業峰會的信息,每一份證據都像一盞燈,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上午十點半,公交車終于到達她家所在的小區。林悅如剛走到樓下,就看見父親林國棟站在單元門口,穿著她去年給買的深藍色外套,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眼神一直盯著公交車駛來的方向。看見她,父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步走過來,接過她手里的雙肩包,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悅如,回來了?路上冷不冷?”
“爸,我不冷,您怎么在這兒等我啊?多冷啊。”林悅如看著父親鬢角新增的白發,心里一陣酸澀——父親今年才五十八歲,卻因為常年勞累,看起來比同齡人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