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將許大茂這條時不時就想躥出來咬人的“地頭蛇”暫時圈進了自家的籬笆院,陳醒心中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他深知,在四合院乃至整個軋鋼廠這個小江湖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許大茂這種小人,與其讓他躲在暗處時刻琢磨著怎么使絆子、放冷箭,不如給他點甜頭,套上韁繩,讓他為了那點既得利益,不得不收斂起爪牙,甚至還得搖搖尾巴。
解決了這個內(nèi)部的不穩(wěn)定因素,陳醒便將全副精力投注到“紅星職工文化服務(wù)站”的深化運營上。棋牌區(qū)的熱火朝天,閱覽區(qū)的寧靜專注,茶飲區(qū)的裊裊生香,代筆書信處的溫情脈脈……這些項目如同服務(wù)站堅實的骨架與血肉,已經(jīng)成功地將它打造成了工友們工余時間不可或缺的精神棲息地。然而,在陳醒的藍圖中,這還遠遠不夠。服務(wù)站需要“靈魂”,需要能引爆口碑、制造轟動效應(yīng)、甚至能破圈吸引更高層面關(guān)注的“王牌項目”。
他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四合院的角角落落,最終,定格在了后院東廂房那位渾身煙火氣、脾氣倔得像頭牛,卻身負絕技的食堂大廚——何雨柱,也就是人稱“傻柱”的身上。
傻柱這人,優(yōu)缺點都極其鮮明。一手廚藝盡得家傳真味,川、魯、淮揚,乃至一些宮廷菜式都能信手拈來,廠里但凡有重要接待、領(lǐng)導(dǎo)開小灶,基本都指名點姓非要他掌勺不可。可偏偏長了張臭嘴,脾氣又硬又倔,三句話不合就能懟得人下不來臺。除了平日里偷偷接濟一下秦淮茹一家(自從陳醒點醒他之后,這接濟也變得有分寸了許多),他這一身足以安身立命、甚至大富大貴的手藝,似乎除了讓他安穩(wěn)地端著軋鋼廠食堂的“鐵飯碗”之外,并未能給他帶來更多實質(zhì)性的、超越普通工人的收益和地位。在陳醒看來,這簡直是暴殄天物,是捧著金飯碗在要飯。
這天周末,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給四合院的灰瓦屋頂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陳醒特意去供銷社打了一瓶上好的二鍋頭,切了半斤醬香濃郁的豬頭肉,用油紙包得妥妥帖帖,溜達著就來到了傻柱屋前。
“柱哥,在屋呢?沒啥事,整兩盅?”陳醒推開虛掩的房門,晃了晃手里的酒肉,臉上是那種毫無攻擊性的、純粹串門子的笑容。
傻柱正一個人就著點花生米喝悶酒,屋里亂得跟遭了劫似的,臟衣服、空酒瓶擺得到處都是。抬頭見是陳醒,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露出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混不吝的笑容:“嘿!我當(dāng)是誰呢!太陽今兒是打西邊出來了?你小子現(xiàn)在可是咱們院、咱們廠里的大紅人,服務(wù)站里里外外一把手,忙得腳不沾地,還有這閑工夫找我這個粗人喝酒?”
話里帶著他慣常的調(diào)侃和自貶,但手上動作卻利索得很,趕緊把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旁邊一劃拉,騰出塊地方,擺開了兩個還算干凈的白瓷碗當(dāng)酒杯。
“瞧您說的,柱哥,”陳醒也不客氣,順勢在桌邊坐下,一邊拆開油紙包,將噴香的豬頭肉推到桌子中央,一邊給兩人碗里斟上清澈透亮的二鍋頭,“再忙也得喘口氣不是?再說了,跟誰喝酒不是喝?跟柱哥你喝酒,痛快,實在,不用動那些彎彎繞的心思?!?/p>
這話聽著舒坦,傻柱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端起碗跟陳醒碰了一下,“滋溜”一聲,大半碗酒就下了肚,哈出一口滿足的酒氣,捏起一片肥瘦相間的豬頭肉扔進嘴里,嚼得滿口生香。
幾碗烈酒下肚,屋里的氣氛很快熱絡(luò)起來。陳醒知道跟傻柱這種人打交道,繞圈子是下策,真誠(或者看似真誠)的直球才是王道。他瞅準時機,開始用一種替傻柱抱不平的語氣“拱火”:
“柱哥,咱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關(guān)起門來說句實在話,你可能不受聽?!标愋逊畔戮仆?,面色帶著幾分認真,“我是真覺得,您這身手藝……有點憋屈了?!?/p>
“憋屈?”傻柱眨巴著眼,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對??!”陳醒一拍大腿,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惋惜,“您想想,您這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御廚傳承!祖上在宮里伺候過皇上的!這放過去,那就是‘廚神’一般的人物!可現(xiàn)在呢?整天窩在咱們廠那大食堂里,揮舞著大鐵鍬……哦不,大鐵鏟,跟土豆白菜蘿卜較勁,燉著幾千人吃的大鍋菜。是,工友們吃得香,您這也算是為人民服務(wù),功德無量。可您這身精細本事,真正能施展的機會有多少?”
他頓了頓,觀察著傻柱的反應(yīng),見對方眉頭微皺,顯然是被說到了心坎里,便繼續(xù)加碼:“是,廠里領(lǐng)導(dǎo)開小灶,是離不了您??赡菐皖I(lǐng)導(dǎo),吃完了吧,頂多拍拍肚子夸你兩句‘傻柱,手藝不錯’,然后呢?沒了!他們真懂行嗎?懂得您那道‘開水白菜’背后吊了幾天幾夜的湯?懂得您那盤‘蔥燒海參’火候妙在何處?不懂得!在他們眼里,您這手藝,跟食堂里那大鍋菜的本質(zhì)區(qū)別,可能就只是油多油少、肉多肉少的問題。這不是糟踐祖宗傳下來的本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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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傻柱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亂跳,臉色漲得通紅,顯然是激動了:“**!陳醒!你他娘的說得太對了!老子早就想說了!那幫孫子,有幾個真懂吃的?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上次李副廠長還跟我說,讓我做辣點,說下飯!我下他個……(臟話咽了回去)!真正識貨的,沒幾個!”
他像是找到了知音,胸中積郁多年的憋悶和懷才不遇之感,被陳醒這幾句話徹底勾了出來,化作連珠炮似的抱怨。
陳醒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已到,便不再煽風(fēng)點火,而是順勢拋出了那個精心準備了許久的誘餌,他壓低聲音,身體微微前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