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言接到周明發的信后,不敢耽擱,當即換了身素雅的湖藍色衣裳,帶著司雨悄悄出了戚府,直奔信中約定的“清茗茶樓”。
剛踏入二樓雅間,周明發便已等候在那里,見她進來,忙起身躬身行禮,語氣恭敬:“草民周明發,見過薛東家。”
薛嘉言抬手虛扶了一把,笑道:“周掌柜不必多禮,往后還要仰仗你多費心。”
兩人分賓主坐下,周明發將福運糧行的經營概要與邊境糧貿的渠道一一告知,薛嘉言聽得仔細,不時點頭,心里對后續合作的規劃愈發清晰。
不出兩日,蘇伯遠便按約定來聯系薛嘉言。
待聽薛嘉言提及自己代表的是福運糧行,蘇伯遠的眼神瞬間亮了,他放下茶盞,哈哈笑道:“嘉嘉小姐有所不知,福運糧行原本就在我們這次備選的幾家糧行中,他家的糧品質好,渠道穩。老朽實在沒想到,嘉嘉小姐竟是福運糧行背后的東家,這可真是巧了!”
薛嘉言從清茗茶樓回府后,屏退了上前伺候的丫鬟,在書案前坐下思索。
她記得前世今年秋天,是個難得的豐收年,百姓歡喜鼓舞。可誰也沒料到,入了冬竟會遇幾十年難遇的嚴寒,臘月里的寒風像刀子似的刮過街巷,天橋下凍僵的乞丐與日俱增,五城兵馬司每天都要拉幾車送到亂葬崗,河道冰封運糧不易,炭價糧價都飛漲。
韃靼那邊本就缺糧,嚴寒又凍死了大半牲畜,沒了食物的部落餓得紅了眼,好幾股勢力趁機越過邊境,搶糧搶物資,而大兗的軍隊因沒有準備足夠的御寒物資,凍傷凍死的士兵不少,邊境的戰事斷斷續續沒停過。
當時姜玄為了應對軍需,忙著調糧調兵,焦頭爛額地還病了一場。
薛嘉言思索著,韃靼缺糧,可草原上最不缺的是羊毛。每年春秋季,韃靼部落都會剪下大量羊毛,要么制成氈毯自用,要么低價賣給往來的商隊,可到了缺糧的時候,再多的羊毛也換不來活命的糧食。
大兗今年秋收后糧食充足,正好可以低價收購百姓手中的余糧;將糧食運到韃靼,以糧換毛;再把羊毛運回大兗,交給織坊制成棉衣、氈毯。
這樣一來,韃靼的百姓有了糧,不會再因凍餓犯邊;大兗的百姓有了保暖的羊毛制品,能安穩過冬;甚至連邊境的軍需,只要能提前備好充足的棉衣,再也不會有士兵凍斃的慘狀,若有小股敵軍來襲,也能從容應對。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可行,薛嘉言的眼里漸漸有了光。
這兩天通過與周明發和蘇伯遠的交談,她心里更有底了。福運糧行再大兗境內買糧、儲備、運輸都已經成熟,至于運輸到韃靼的渠道,周明發早年做過邊境糧貿,肯定有熟悉的商隊,再加上蘇伯遠在韃靼的人脈,兩邊銜接起來,應該不會太難。
薛嘉言躊躇滿志,伏在書案前,提筆在紙上勾勒糧貿與皮毛兌換的大致章程,身后忽然傳來戚少亭的聲音。
“嘉嘉,你在做什么?”
薛嘉言幾乎是本能的抬手,將寫滿計劃的紙張揉成緊實的紙團,手腕一揚便扔進了桌下的銅制紙簍里,轉過身時臉上已沒了半分方才的熱切,只剩淡然:“沒什么,閑來無事練練字。”
戚少亭站在門口,他雖心有疑慮,卻沒再多問,走上前道:“這兩日怎么沒見司春?今日找她取東西都沒見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