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亭這才猛地回過神,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向屏風的方向,對著左賢王連連躬身道歉:“對不住,左賢王,臣一時走神了,還望恕罪。”
說著不等對方回應,他便端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液辛辣,嗆得他喉嚨發疼,卻也稍稍壓下了心底的慌亂。
趙謙看著他難看的臉色,皺了皺眉,湊近低聲問道:“戚大人,你臉色怎么這般難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戚少亭強壓下心頭的羞憤與戾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干澀:“不妨事,許是今日酒喝得急了,酒量淺,有些上頭罷了。”
說著又拿起酒壺,給自己滿斟一杯,像是要借酒澆愁,卻不知那酒液入喉,只讓那份羞辱與不甘,愈發濃烈。
屏風內的燭火晃了晃,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紗面上,暈出曖昧的弧度。薛嘉言趁姜玄仰頭笑的間隙,飛快湊到他耳邊,齒尖幾乎要蹭到他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咬牙的力道:“皇上現在滿意了?”
姜玄垂眸看著她,燭光照在他眼底,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舒暢。
他抬手,指腹輕輕撫過薛嘉言的臉頰,指腹觸到她因羞憤而微微發燙的皮膚,喑啞開口:“滿意。”
話音未落,他微微傾身,視線落在瀲滟紅唇上,沒等薛嘉言反應過來,他低頭便覆了上去,吻得輕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占有感,讓薛嘉言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忘了。
這一幕恰好落在屏風外左賢王眼里,屏風后帝王身影微微低下,分明是親吻的姿態。
左賢王當即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聲音粗狂地震得殿內絲竹聲都頓了半拍:“好!大兗皇帝果然是性情中人!咱們草原漢子愛美人從不藏著掖著,陛下這般坦蕩,倒是合我心意!”
說著他舉起酒杯,對著屏風方向遙遙一敬,眼底滿是對“同道中人”的贊許。
屏風外的朝臣們雖沒左賢王這般直白,卻也紛紛交換著了然的眼神,先前關于皇帝“斷袖”的流言,此刻竟被這一吻徹底擊碎,不少人悄悄松了口氣。
唯有戚少亭,像被這笑聲和屏風上的影子釘在了原地。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痛感順著掌心蔓延開來,竟壓不住心口那股酸澀。
薛嘉言側坐在姜玄膝頭,腰間被他圈著,整個人幾乎半倚在他懷里。
姜玄拿著玉筷挑著塊桂花糕遞到她唇邊,她張口含住。剛咽下去,姜玄又端著酒杯湊過來,琥珀色的酒液蕩漾,薛嘉言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
姜玄故意輕輕傾斜酒杯,酒液沾在她唇角,薛嘉言瞪了他一眼,姜玄笑著用指腹輕輕擦過她唇角的酒漬。
薛嘉言覺得這酒不錯,順著他的手,就著杯沿又抿了一口。
屏風外的觥籌交錯聲隱約傳來,有朝臣的奉承,有韃靼使者的大笑,還有……戚少亭偶爾應和的聲音,低低的,再沒了一開始的歡喜。
薛嘉言忽然覺得,從前固守著的“貞潔”、“名聲”,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