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寶笑道:“老奴今日讓人去問過,太醫診治后已無大礙,聽說昨日已能正常吃些粥飯了,應該是好了。”
他試探著問,“皇上若是惦記,老奴這就去傳旨,宣薛主子進宮親自回話?”
姜玄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目光忽然飄遠,像是落在了遙遠的過去。
幼時在冷宮里,他曾染過一場嚴重風寒,渾身滾燙得像燒著了,卻又冷得不停發抖。
母妃就坐在不遠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任由他蜷縮在床角發抖。
當時是甄太妃看不下去,將他抱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裹著他,又拿冷水沾濕帕子,小心翼翼敷在他額頭,整夜守著他。
那是他灰暗童年里,為數不多能記起的溫暖。
姜玄收回思緒,沉默片刻后,輕輕搖了搖頭,低低道:“罷了。她為了照顧孩子,定是熬得累壞了。讓她在家多歇些時日吧。”
提及薛嘉言,姜玄又想起她堂妹薛思韞來,抬眼對張鴻寶問道:“肅國公府那邊的賞賜送過去了吧?薛二姑娘的傷怎么樣了?”
張鴻寶連忙躬身回話,語氣恭敬又細致:“回陛下,賞賜早就送過去了,是肅國公親自接的賞。薛二姑娘的傷,太醫說膝蓋和手掌擦破些皮,頂多休養十來日,就能徹底好利索了,不礙事的。”
姜玄聽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手將喝剩的參茶放在一旁,起身理了理龍袍下擺,邁步朝著殿外走。
張鴻寶趕緊上前兩步,替他撩開厚重的殿簾,緊隨其后跟了出去。
宮道上寂靜無聲,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青磚地上輕輕回響,宮燈沿廊懸掛,暖黃的光暈透過燈罩灑下來,在地面映出長長的人影。
走著走著,張鴻寶心里犯了嘀咕,近來京中私下傳的熱鬧,都說陛下怕是不久后就要下旨將薛二姑娘召進宮。
他猶豫著,要不要趁這會兒跟陛下提一嘴,可偷眼瞧了瞧姜玄的側臉,見他眉峰微蹙,下頜線繃得緊實,臉色透著幾分陰沉,顯然心情不算好,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姜玄一心想讓薛嘉言安心陪著病愈的女兒,連續十來日都沒傳旨召她入宮。
薛嘉言樂得自在,想著皇帝怕是已經有了新人,往后也不會再召她了。
她每日守在春和院,看著棠姐兒雖精神漸好卻依舊瘦削的小臉,滿心都是疼惜。
薛嘉言在家日日琢磨吃食,上午燉軟糯的蓮子雞茸粥,下午蒸清甜的翡翠蝦餃,傍晚再熬一碗潤肺的雪梨銀耳羹,只盼著能把女兒瘦下去的肉肉快點補回來。
這日午后,司春進來說郭曉蕓派人送了信,邀她去苗府說話。
薛嘉言安頓好棠姐兒,換了身素雅的襦裙,便帶著司春往苗府去了。
剛進苗府堂屋,就見郭曉蕓笑著迎上來。郭曉蕓穿了件水綠的錦裙,鬢邊簪著一朵新鮮的珠花,臉色瑩潤,眼底帶著笑意。
許是近來生活安穩,心情舒暢,她瞧著比往日豐腴了些,眉眼間的溫婉更甚,真真是人比花嬌。
苗菁站在她旁邊,對薛嘉言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