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薛嘉言一人,她走到床邊,輕輕摸了摸棠姐兒溫熱的額頭,眉頭微蹙。
心里卻還在盤算著:魏揚那人心性雖荒唐,卻不是蠢笨的人,戚倩蓉如今畢竟是鴻臚寺少卿的妹妹,算起來也是五品官的親眷,他與戚倩蓉私會,卻未必敢隨意破了她的身子,怕的是日后戚家追究起來,不好收場。
前世欒氏追問戚倩蓉時,戚倩蓉哭訴說是兩人去聽曲,在包廂里喝多了酒,這才意亂情迷犯了錯。
既如此,要讓戚倩蓉早些懷上孩子,一心奔赴魏家的龍潭虎穴,她少不得還要再“幫”一把。
薛嘉言召來呂征,低聲吩咐:“你沒事就跟著云陽伯府的世子魏揚,把他每日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都記清楚,有消息就及時回稟。”
呂征應了是,從司雨那里拿了銀子出去辦事了。
這些事不過是幾句話的吩咐,薛嘉言的心緒很快便全被床榻上的棠姐兒牽了去。孩子年幼,一場高燒可大可小,半點馬虎不得,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
可棠姐兒的燒竟斷斷續續持續了三天,始終不見退燒。
薛嘉言已換了兩三個府城有名的大夫,診脈時都搖頭說“脈象平穩,藥石也對癥,按常理該退了”,卻沒人能說清為何燒總降不下來。
不過短短幾日,棠姐兒原本圓鼓鼓的小臉蛋便瘦得尖了些,眼窩也微微凹陷,嘴唇上還起了兩個紅腫的燎泡,每次喝藥或喝水時,都會皺著小臉,沙啞著喊“娘,疼”。
她精神也不大好,昨日好不容易喂進去半碗粥,又都吐了出來。
薛嘉言輕輕撫過女兒滾燙的臉頰,心疼得眼圈發紅。她把棠姐兒的小手握在掌心,小手一片灼人的燙意。
夜里,她更是整夜整夜抱著棠姐兒,連衣裳都不敢脫,生怕自己睡熟了,錯過女兒的動靜。
這般境況下,薛嘉言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找張鴻寶,若能托他請宮里的太醫來看看,棠姐兒定能快點好起來。可張鴻寶還跟著姜玄在西山春狩,遠水救不了近火。
除了張鴻寶,她認識的人里,唯有肅國公府有本事請動太醫,可薛家向來不待見她,肅國公府那邊定然不會插手。
她又想起苗菁,苗菁在錦衣衛,又是皇帝心腹,肯定能請動太醫。但苗菁也隨駕去了西山,同樣指望不上。
薛嘉言在屋里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日來吃不下幾口飯,眼底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都憔悴了。
這幾日里,欒氏和戚倩蓉也來看過幾次。
每次進門,見棠姐兒依舊昏昏沉沉地燒著,再看看薛嘉言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兩人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欒氏只敢站在門口問兩句“藥喝了嗎”,戚倩蓉更是連屋都不敢進,只在門外探頭看一眼,便匆匆溜走。
薛嘉言此刻也沒心思懲治她們,總要先把棠姐兒治好,才能騰出手來收拾她們。
又挨過兩三日,棠姐兒的燒終于慢慢退了下去,摸著手腳也恢復了往日的溫涼。
薛嘉言懸了多日的心總算落了半顆,連忙吩咐廚房:“燉些軟爛的雞肉粥,再蒸個蛋羹,記得少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