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亭帶著阿吉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剛跨進院門,就撞見正站在廊下等著他回來吃晚飯的欒氏。
“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欒氏一眼就看見他臉上紅腫的指印,還有歪斜的衣領、沾著塵土的官袍,當即撲上來,扯著他的袖子急聲追問,“臉上怎么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也臟成這樣,是跟人打架了還是摔著了?”
戚少亭被她碰到傷口疼得嘶了一聲,想起被苗菁掐著喉嚨、扇巴掌的屈辱,臉色愈發陰沉,一把揮開欒氏的手:“沒什么,走路不小心摔了。”
“摔了?”
戚炳春聞聲走過來,眼神銳利地掃過他的臉,“摔能摔出指痕來?你老實說,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戚少亭被戳破謊言,頓時惱羞成怒,聲音也拔高了幾分:“說了是摔的!爹您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難道還會跟人街頭斗毆不成?”
說完,他不等戚炳春再問,徑直撥開兩人,大步往春和院走。
春和院里,燭火通明。薛嘉言正坐在桌邊,握著棠姐兒的小手教她寫“人”字,棠姐兒的小臉上滿是認真,筆尖在宣紙上歪歪扭扭地劃過。
聽到腳步聲,薛嘉言抬頭,就見戚少亭一臉狼狽地走進來。
“爹……”
棠姐兒怯生生地抬頭,看到戚少亭陰沉又紅腫的臉,嚇得趕緊攥緊薛嘉言的衣角,眼淚瞬間在眼眶里打轉,眼看就要哭出來。
薛嘉言連忙放下筆,將棠姐兒摟進懷里,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乖,不怕……。”
她只關心著女兒,卻沒過問戚少亭。
戚少亭本就一肚子火氣沒處發,見她這般冷淡,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更是怒火中燒,再也維持不住溫柔樣子。
他走上前,“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震得硯臺都晃了晃:“薛氏!你沒看見我傷成這樣嗎?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你還是我的妻子嗎?”
棠姐兒被桌子響動嚇得“哇”地哭了出來,緊緊抱著薛嘉言的脖子。
薛嘉言安撫地拍著女兒的背,這才抬眼看向戚少亭,眼底無波,只有一片清冷。
她有許多話可以拿來刺戚少亭,可不愿意當著棠姐兒的面,棠姐兒還小,她不想讓女兒兩三歲就明白這世間的丑惡、
“你若需要人伺候,我讓司春來給你擦藥?!?/p>
戚少亭看著棠姐兒抽噎著,指著薛嘉言,半天說不出下一句,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往內間走。
薛嘉言沒理會他,低頭溫柔地哄著棠姐兒:“棠棠不哭了,爹爹摔傷了,很疼,所以才對娘發火。咱們不寫字了,娘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夜里,哄睡了棠姐兒后,薛嘉言琢磨著司雨剛才傳過來的消息,說是阿吉也受了傷。呂征跑了一趟槐花胡同,打聽了一下,說是沒聽說郭曉蕓那邊起什么沖突。
薛嘉言想了想,戚少亭一個從七品的經歷,只處理一些文書,公事上不會得罪人。他今日下衙興沖沖帶著銀簪去找郭曉蕓,偏又受了傷回來,十有八九是跟苗菁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