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言喝了口娘親遞過來的熱茶,喉嚨里的干澀緩解了些,也徹底平復了情緒。她看著呂氏,問道:“娘,爹呢?怎么沒見著他?”
呂氏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還能在哪兒?一大早張老翰林就派人來送信,說是請到了好戲班子,你爹一聽,連早飯都沒吃幾口,就匆匆忙忙跑去聽戲了。”
薛嘉言聞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重生以來,心里憋著一股勁,恨不得立刻就把戚家人都收拾了,可她從沒想過向父親求助。不是不想,是不能。
父親薛千良,是肅國公府嫡出的大老爺,可說到底就是個富貴閑人,沒什么能耐,也沒什么城府,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哪里能幫得上她?
更何況,肅國公府不僅不是她的助力,反倒是她前世悲劇的根源之一。若不是因為肅國公府的緣故,她也不會被迫低嫁,最后嫁給戚少亭這只中山狼,落得凄慘下場。
關于父輩的事,是一筆糊涂賬,這賬要算起來,說來話長。
薛嘉言的父親薛千良,本是肅國公府的嫡長子。當年老肅國公還在世的時候,對這個長子寄予厚望,一心想讓他承襲爵位、光耀門楣。薛千良成親后不到一年,邊境告急,老肅國公便把他派去了邊關,讓他在戰場上歷練。
那年大旱,邊境的百姓流離失所,韃靼也趁機犯邊。一場血戰下來,薛千良所在的軍隊損失慘重,他本人也失蹤在了戰場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戰后,肅國公府派了不少人去邊境尋找,可找了幾個月,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一年后,老肅國公徹底灰心了,只好對外宣布了薛千良的死訊。朝廷念及他戰死沙場,還封了他一個“昭勇將軍”的名號,以正三品武官的身份修了一個衣冠冢。
可那時候,薛千良根本沒死。他被薛嘉言的外祖父呂義德救了。
呂義德是個商人,常年帶著商隊往返于西北和江南之間,販賣絲綢和茶葉。
那天,他的商隊路過距離邊境不遠的一片沙地時,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薛千良。
當時的薛千良已經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早已破破爛爛,沾滿了沙塵和血跡。
呂義德從他的穿著打扮上,看不出他的身份,覺得他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救上了商隊的馬車,一路從西北帶回了江南的丹陽城。
薛千良性子溫文爾雅,長相也俊秀,雖然失憶了,不記得自己的父母和家鄉,但從他的言行舉止、生活習慣里,能看得出他是個家教良好的人。
薛嘉言的母親呂玉竹,是呂義德的獨生女。老兩口原本就打算讓女兒招贅一個女婿,將來好繼承家業。
后來見女兒和薛千良相處得融洽,兩人之間也漸漸生出了情意,便問薛千良愿不愿意入贅呂家。
要知道,一般愿意入贅的男子,要么是家里窮困潦倒,實在走投無路,要么是自身有什么缺陷,娶不到媳婦。像薛千良這樣品貌出眾、舉止文雅的人,若不是失憶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絕不可能愿意入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