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確身子不適。”
薛嘉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語氣不咸不淡,“怕過了病氣給她老人家,反倒不好。年紀(jì)大的人,身子本就弱,經(jīng)不起折騰,我也是替她考慮。”
戚倩蓉狐疑地打量著薛嘉言,她面色紅潤,眼神明亮,神采奕奕的,哪里像是生病的人?
她剛想開口質(zhì)疑,薛嘉言輕咳了兩聲,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我雖面色看著如常,可內(nèi)里早已虧空。前幾日我請了張大夫來診脈,張大夫說我是產(chǎn)后調(diào)理不當(dāng),肝氣郁結(jié)積在臟腑里,面上瞧著不顯,實則得好好靜養(yǎng),多休息,不能勞累。這話你哥哥也在場聽著,妹妹若是不信,回頭去問你哥哥便知。”
薛嘉言如今可不怕戚少亭不順著她的話說,他不敢,他知道她夜里去做了什么,早上哪里起得來。
“妹妹剛才說母親每日早起空等?這怎么行!年長之人最忌勞累憂心,若是因為等我傷了身子,我心里如何過意得去?妹妹既常在母親身邊,就該多勸勸她,莫要如此拘禮,保重身體才是第一位的。你快回去告訴母親,萬萬不要再等我了,等我身子好些了,自然會去給她請安。”
薛嘉言說著,眉頭輕輕蹙起,語氣里添了幾分真切的擔(dān)憂。擔(dān)憂是裝的,可落在戚倩蓉眼里,像是真的替欒氏著想。
戚倩蓉見薛嘉言把哥哥都搬了出來,又說得有板有眼,再加上她覺得嫂子一向人那么好,又有規(guī)矩,若不是生病了肯定不會這么做。
戚倩蓉心里的疑慮消了大半,連忙點頭:“嫂子說的是,我這就回去跟娘說,讓她多睡會兒,別再等你了。”
說罷,戚倩蓉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轉(zhuǎn)身跑了,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薛嘉言看著桌上的早飯,只覺得胃口全無。戚倩蓉這一鬧,徹底敗了她的興致。她放下筷子,對司春道:“把東西收拾了吧,我們這就回娘家。”
馬車轔轔,行駛在街道上,車廂里鋪著厚厚的軟墊,坐著并不覺得顛簸。棠姐兒靠在薛嘉言懷里,手里玩著一個布偶兔子,時不時抬頭跟薛嘉言說兩句話。
薛嘉言摟著女兒,反復(fù)告訴自己,等會兒見到娘親,一定要克制住情緒,不能失態(tài),更不能嚇到娘親。
她重生已經(jīng)有十來日了,卻一直沒敢回娘家。不是不想,是太想了,怕自己一見到娘親,就忍不住把前世的種種苦楚都說出來,怕自己的眼淚止不住,嚇到娘親,也怕娘親看出她的異常,追問起來她不好解釋。
她欠母親的已經(jīng)夠多了,若不是為了她,母親不會跟著父親來京城,還是丹陽呂家掌事的女東家,若不是因為她,母親也不會郁結(jié)于心,郁郁而終。
薛嘉言的父母住在松柏巷的一處五進(jìn)大宅里,這宅子原是肅國公府的產(chǎn)業(yè),當(dāng)年她跟著父母回到京城時,肅國公府把這處宅子給了父親薛千良,她自小就是在這處宅子里長大的。
馬車停在宅門前,薛嘉言抱著棠姐兒下了車。
剛走進(jìn)院門,就見院子里種著的花草都冒出了新芽。初春時節(jié),正是萬物復(fù)蘇的時候,幾株迎春花的枝條上已經(jīng)鼓出了小小的花苞,嫩黃的,再過些日子,怕就要熱熱鬧鬧地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