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言喘了好一會兒,氣息平復了,才啞著嗓子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姜玄臉上本就淺淡的笑意瞬間沒了,只低低“嗯”了一聲,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薛嘉言撐著身子坐起來,剛要下床,腿一軟,又跌回榻上,后腰還傳來一陣酸麻。身后傳來姜玄低低的笑聲,她臉上一熱,趕緊轉過身,背對著他穿衣。
她系扣子時,姜玄忽然開口問:“你覺得,朕該給戚少亭升個什么官?”
薛嘉言的手頓了一下,心里冷笑,該來的還是來了。她早就想好了答案,面上卻不露聲色,繼續把最后一顆扣子系好,才轉過身坐到姜玄身邊,聲音輕柔:“皇上,臣婦不愿夫君升官。”
“哦?為何?”姜玄有些意外,細長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像是要從她眼里看出真假。
薛嘉言垂下眼,嘆了口氣,語氣真誠:“皇上應當聽過一句詩,‘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臣婦的夫君沒什么才干,做不來大事情,但可以多些時間陪伴臣婦與家人,臣婦覺得這就很好,很幸福。”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夫君也是個淡泊名利的人,這輩子所求的,不過是一家平安、日子平淡罷了,求皇上成全。”
姜玄聞言皺起眉,臉上神色變冷,隱隱有怒意。
薛嘉言不解,按理來說,皇帝最喜臣民臣服,聽了這話,他不應該不高興。
姜玄仰躺在榻上,蹙眉想著苗菁查來的消息。
薛嘉言是張鴻寶先發現的并安排他遇上的,他雖對薛嘉言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卻也給了戚少亭選擇。若是戚少亭愿意帶著薛嘉言離開京城,他便放他們走。
可最后張鴻寶還是把薛嘉言送進了宮,這說明戚少亭是選了獻妻這條路。怎么薛嘉言倒說,戚少亭不想升官?
薛嘉言很快想到前世姜玄跟她說的話,心里一緊,這話漏了破綻。她趕緊補救,抬頭看著姜玄,眼神懇切:“夫君對陛下一片忠心,他苦讀幾十年,也想憑真才實學為陛下分憂,只是……他不愿靠妻室謀前程。皇上,您可一定要體察夫君這顆忠君之心啊。”
姜玄明白薛嘉言的意思,戚少亭是怕得罪皇權,才不得不把她送進宮來,并非真心想靠她升官。他沉默了片刻,心里的疑惑散了些,冷聲又問道:“那你呢?真的不想你夫君升官?”
薛嘉言斬釘截鐵道:“臣婦不愿,臣婦只想夫君多陪陪家人。”
姜玄臉上冷意更濃,盯著薛嘉言看了幾息,忽地垂下眼眸,擺擺手,有些煩躁地說道:“罷了,你走吧。”
薛嘉言抬頭看向姜玄,他那雙方才還帶著繾綣的眼睛,此刻竟像結了冰,透著徹骨的寒。
薛嘉言不解,但同時也松了口氣,趕緊起身行禮:“謝皇上。”說罷,轉身就往外走,生怕姜玄再問別的。
薛嘉言走后,張鴻寶躡手躡腳地進來,隔著紗帳小聲問:“皇上,可要沐浴?”
姜玄閉著眼睛沒應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懶懶開口:“張鴻寶,此事機密,絕不能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太后知道。”
張鴻寶臉上的笑容僵了,苦著臉道:“皇上,短時間內還能瞞住,可您若是這么頻繁地召人進來,太后畢竟是后宮之主,日子久了,怕是瞞不住啊。”
“瞞不瞞得住,是你的本事。”紗帳里傳來姜玄冷冷的聲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