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寫字樓格子間里,趙軍碩正對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上是復雜的項目進度圖。
他穿著熨帖的淺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一塊簡約的手表。
桌上放著半杯冷掉的咖啡。
手機尖銳的鈴聲突兀地撕裂了專注的空氣。
他微微皺眉,瞥了一眼屏幕,是兒子的學校。
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喂?趙先生嗎?您快來學校一趟!趙羽安同學他……在廁所被人……受傷了!對方家長也在趕過來……”
電話那邊的聲音急促慌亂,背景嘈雜。
趙軍碩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猛地站起身,帶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迅速在項目圖紙和鍵盤上蔓延開來,但他毫無察覺。
他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甚至來不及跟旁邊驚愕的同事解釋一句,像一頭被無形之箭射中的困獸,跌跌撞撞地沖出工位,沖向電梯。
電梯下降的每一秒都像被無限拉長,他焦躁地反復按著開門鍵,西裝外套胡亂地搭在手臂上,領帶歪斜。
當他到達學校那間冰冷的辦公室時。
趙羽安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泥塑,濕透的頭發貼在蒼白的額頭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微微發白的校服上沾滿污漬和水痕,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幾處新鮮的青紫淤痕刺目驚心。
他對面,坐著幾個衣著光鮮、神情倨傲的男生。
其中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正用涂著蔻丹的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桌面,聲音尖利。
“小孩子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老師你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我們孩子就是活潑了點,跟他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他這么不經鬧?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看把我們孩子嚇的!他才是受害者!你們學校怎么管理的?這種心理有問題的學生就不該……”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呵,我們孩子也受到了驚嚇!再說了,誰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想博同情?裝可憐誰不會?”
趙軍碩站在兒子身邊,皮鞋踩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聽著那些顛倒黑白、刻薄至極的話語,看著兒子破碎空洞、仿佛被全世界遺棄的樣子。
他攥緊了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種深沉的無力感而微微發抖。
他想怒吼,想用他所熟悉的商務談判的犀利言辭駁斥回去,想用他作為父親的胸膛護住傷痕累累的兒子……
可喉嚨像被粗糙的砂紙堵住,一個清晰的音節也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