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歸來后,沈硯泠似乎真的解開了心結,整個人都明朗了不少。雖然眼睛依舊看不見,但他開始更積極地用其他感官去“認識”世界,甚至能通過水流和空氣的細微變化,大致描述出房間的布局和窗外樹木的搖曳。
胖子對此驚嘆不已:“硯泠弟弟你這技能點歪得可以啊!視覺換成了全景聲雷達和氣流感應?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無邪也為他高興,但心底深處總有一絲隱憂,擔心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果然,好景不長。
這天早上,張啟靈像往常一樣,給沈硯泠端來溫好的牛奶和精心準備的、易于入口的早餐。沈硯泠接過牛奶,習慣性地湊近聞了聞,準備感受那熟悉的奶香和溫暖,卻突然愣住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小官……”他抬起頭,無焦距的眼中帶著困惑,“這牛奶……是不是壞了?怎么……一點味道都沒有?”
張啟靈動作一頓,接過牛奶杯自己聞了聞——濃郁新鮮的奶香,沒有任何問題。他眼神瞬間沉了下來。
“沒有味道?”他沉聲問。
沈硯泠點了點頭,又拿起一小塊面包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眉頭越皺越緊:“面包……也沒有味道……像在嚼棉花……”
他放下食物,有些慌亂地伸出手,摸索著旁邊茶幾上的花瓶,將鼻子湊近那些嬌艷欲滴的鮮花——依舊什么也聞不到。他又拿起一個橘子,剝開,濃郁的柑橘香氣對他而言如同虛無。
他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我……我聞不到味道了……也嘗不出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恐慌。
失明之后,嗅覺和味覺是他與這個世界建立聯系、感受美好的重要途徑。
一杯熱牛奶的醇香,一塊甜點的甜蜜,一朵鮮花的芬芳,甚至張啟靈身上那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冷冽氣息……這些構成了他黑暗世界中鮮活的色彩。
而現在,這些色彩正在迅速褪去,世界變得一片……蒼白。
無邪和胖子聽到動靜跑進來,得知情況后,也都傻眼了。
“啥?聞不到也嘗不出了?”胖子急得直撓頭,“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五感剝奪系列劇?”
無邪心里咯噔一下,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看向張啟靈,只見張啟靈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房間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解雨臣聞訊趕來,立刻為沈硯泠做了初步檢查,結果卻令人沮喪——生理指標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病變或損傷。嗅覺和味覺的喪失,如同之前的失明一樣,來得毫無征兆,詭異莫名。
“還是和那個實驗室有關?或者是……使用那種力量的副作用?”無邪提出猜測。
解雨臣面色凝重:“都有可能。甚至可能……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循序漸進的‘封印’或‘轉化’過程。”
沈硯泠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他嘗試著去“聽”,去“觸摸”,但失去了氣味和味道的世界,變得無比空洞和虛假。他甚至無法再通過氣味辨認出靠近的人是張啟靈還是吳邪。
一種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將他淹沒。他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與這個世界剝離,變成一個被困在自己身體里的、真正的“囚徒”。
張啟靈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握住他冰涼的手。他能感受到沈硯泠身體的微微顫抖和那深不見底的恐懼。
“別怕。”他依舊說著這兩個字,但這一次,沈硯泠的反應卻不再是依賴和安心。
他猛地抽回手,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蜷縮起來,把臉埋進膝蓋里,聲音悶悶的,帶著絕望的哭腔:“怎么會不怕……我看不見,現在又聞不到,嘗不到……接下來呢?是不是連聽都聽不見,連碰都感覺不到了?那我……還剩下什么?我到底是什么……”
他的話語如同利刃,刺穿著每個人的心。
胖子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安慰的話,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只能狠狠一拳砸在墻上,罵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