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張啟靈閉目靠在墻邊,看似在調息,但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悄然睜開眼,目光落在身旁沈硯泠蒼白的臉上,確認那微弱的呼吸仍在繼續。
無邪和胖子靠著另一面墻,疲憊讓他們幾乎立刻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淺眠,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瞬間驚醒。
解雨臣負責第一輪警戒,他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短杖橫于膝上,耳朵敏銳地捕捉著甬道深處的任何異響。
黑瞎子則檢查著那個依舊昏迷的琉璃孫手下,確認他只是驚嚇過度并無生命危險后,便也找了個角落閉目養神,但那份警覺如同蟄伏的獵豹。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對于精神緊繃的眾人而言,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忽然,一直昏迷的沈硯泠,那濃密如蝶翼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這細微的變化,第一時間被始終分神關注著他的張啟靈捕捉到。他立刻睜開了眼睛,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緊緊鎖住沈硯泠的臉。
緊接著,沈硯泠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痛苦意味的輕哼,眉心緊緊蹙起,仿佛正從一場無盡的噩夢中掙扎著想要醒來。
他那擱在身側、冰涼的手指,也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好像要醒了!”無邪也被這動靜驚醒,壓低聲音,帶著一絲驚喜和緊張。
胖子和解雨臣也立刻圍了過來,連閉目養神的黑瞎子也睜開了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硯泠身上。
張啟靈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拂過沈硯泠緊蹙的眉心,仿佛想將那夢魘帶來的痛苦撫平。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帶著一種與他平日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溫柔。
或許是這細微的觸碰帶來了安撫,或許是體內那三顆珍珠化開的生機之力終于開始更有效地運轉,沈硯泠的呼吸變得稍微有力了一些,眼睫顫動的頻率也加快了。
終于,在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那雙緊閉了許久的眼睛,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不再是之前那驚心動魄的、如同深海漩渦般的湛藍,而是恢復成了他原本的、帶著些許朦朧霧氣的灰色。
只是這灰色不再像最初那樣空洞死寂,而是仿佛被水洗過一般,清澈了許多,只是此刻充滿了剛蘇醒時的迷茫、虛弱,以及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驚懼。
他的視線沒有焦距,茫然地對著石室頂部斑駁的陰影,過了好幾秒,才仿佛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眼珠微微轉動,艱難地偏向身旁那個存在感最強、氣息最熟悉的身影。
“……小……官……?”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微弱得如同耳語,卻清晰地鉆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嗯。”張啟靈立刻回應,聲音低沉而穩定,他拿起旁邊準備好的水壺,湊到沈硯泠唇邊,小心地喂了他一小口清水,“慢點喝。”
清涼的水滑過干灼的喉嚨,沈硯泠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蒼白的唇瓣沾染了水色,總算有了一絲生氣。
他眨了眨眼,視線漸漸清晰,依次辨認出圍在身邊的無邪、胖子、解雨臣和稍遠一些的黑瞎子。
看到這些熟悉的面孔,他眼中那絲驚懼才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依賴和安心。
“我們……這是在哪里?”
他嘗試動了動身體,卻感覺渾身如同被碾過一般酸痛無力,尤其是雙腿,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和麻木感,讓他根本無法起身。
“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脫離了危險。”解雨臣溫和地解釋道,遞給他一小塊壓縮餅干,“你昏迷了很久,先補充點體力。”
沈硯泠順從地接過餅干,小口小口地咬著,動作依舊有些遲緩。
他一邊吃,一邊努力回想著昏迷前的事情,那些混亂而恐怖的記憶碎片逐漸拼接。
漆黑的湖水、巨大的魚怪、詭異的歌聲、發光的祭壇、琉璃孫瘋狂的臉、緩緩打開的青銅巨門、撕心裂肺的拉扯感,還有……最后那股從自己體內爆發出的、不受控制的強大力量,以及雙腿那詭異而痛苦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