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的身體,如同被巨弩射出的、破碎的箭矢,裹挾著噴濺的血霧,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狠狠砸向下方那片終年籠罩在灰白色濃霧中的詭異森林——迷霧鬼林。
天闕城喧囂的喊殺、法寶碰撞的爆鳴、影殺衛首領那飽含殺意的厲嘯,瞬間被拉遠、扭曲,最終被下方翻涌的、仿佛擁有生命的霧氣徹底吞噬。時間與空間在這里似乎失去了意義,只有呼嘯的風聲灌滿雙耳,以及后背那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清晰地提醒著林逸:他還活著,但離死亡只差一口氣。
視野天旋地轉,破碎的畫面在眼前瘋狂閃爍:拍賣場刺目的銀光、漆黑魔爪撕裂空氣的軌跡、蘇瑤驚鴻一瞥間擔憂的眼神……后背的骨頭仿佛全碎了,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斷骨摩擦內臟,帶來窒息般的痛楚。冰冷的空氣倒灌進肺里,帶著濃重的水汽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與死寂的味道。
“呃啊——!”
身體狠狠撞入濃霧的瞬間,并非想象中的撞擊硬地。那灰白的霧氣,粘稠得如同億萬冰冷的蛛絲,帶著驚人的韌性和吸力,層層疊疊地包裹上來,瘋狂地拉扯、緩沖、侵蝕!
噗嗤!
像是扎進了一團巨大、冰冷、濕滑的史萊姆體內。巨大的沖擊力被分散,但代價是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五臟六腑再次受到劇烈震蕩。林逸眼前一黑,喉嚨腥甜上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瞬間被貪婪的霧氣吸收殆盡,只留下更濃的鐵銹味。
冰冷!刺骨的冰冷順著毛孔、順著后背猙獰的傷口、甚至順著呼吸,瘋狂地鉆進體內!這冰冷并非單純的低溫,更帶著一種陰邪的侵蝕力,仿佛無數細小的冰針,正順著血脈游走,凍結生機,麻痹神經。耳畔,除了呼嘯的風聲,開始混雜進無數模糊、扭曲、充滿惡意的低語和尖笑,如同亡魂在耳邊呢喃。
“媽的……這鬼地方……比ICU的冷氣還帶勁……”意識在劇痛與極寒中掙扎,林逸咬著牙,用盡最后一絲清明,死死攥緊懷中那兩片已經嚴絲合縫貼合在一起的青銅羅盤。羅盤入手溫潤,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流正從中透出,頑強地抵抗著霧氣的侵蝕,護住他心脈最后一點生機。
影殺衛首領化作一道凝練的黑虹,撕裂空氣,瞬息間已至鬼林邊緣。他懸停在翻滾的灰白霧墻之外,黑袍獵獵作響,兜帽下的面容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眼前的霧氣,并非尋常水汽。它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翻騰,灰白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扭曲、隔絕!只能延伸進去不足丈許,便徹底迷失方向,反饋回來的只有一片混沌的冰冷和無數干擾神識的雜音。
“首領!”另外三名擺脫了商盟高手糾纏的影殺衛緊隨其后,落在首領身后。他們看著眼前翻涌的鬼霧,面罩下的眼神也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一人忍不住開口:“是迷霧鬼林!天闕城三大禁地之一!傳聞入者無生,連金丹修士都曾折戟其中!”
首領沒有回頭,冰冷的視線死死鎖定林逸墜落消失的那片區域,仿佛要穿透這該死的霧氣。他能感覺到,那兩塊羅盤融合后產生的、獨特的空間波動,在進入鬼林后如同石沉大海,徹底消失了。
“該死!”首領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蘊含著滔天的怒火與不甘。煮熟的鴨子,竟然飛進了連他都忌憚三分的絕地!“此子身負重傷,又墜入鬼林,絕無生理!那羅盤……”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肉痛,“可惜了……”
鬼林之外,影殺衛首領周身散發著冰冷的煞氣,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卻又對那看似無害的灰白霧氣投鼠忌器。鬼林之內,林逸正經歷著非人的折磨。
他重重地摔在一片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層上。松軟的地面救了他一命,沒有造成二次重創,但也讓他徹底陷入了泥濘與冰冷的地獄。
后背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的霧氣中,仿佛被億萬只饑餓的寒冰毒蟻同時啃噬!那陰寒的侵蝕力順著破碎的皮肉、斷裂的骨頭,瘋狂地向體內鉆去,所過之處,血液似乎都要凝固,神經傳遞著撕裂靈魂的劇痛與麻木。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冰冷霧氣都在灼燒著受傷的肺腑,帶來刀割般的痛楚。
“呃……嗬……”林逸蜷縮在冰冷的腐葉泥漿里,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在劇痛與極寒的夾擊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更可怕的是耳邊的低語。它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嘈雜:
“留下來吧……這里才是歸宿……”
“把你的身體給我……給我……”
“痛嗎?放棄吧……沉淪吧……”
“嘻嘻……看啊,又一個祭品……”
無數充滿誘惑和惡意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響起,拉扯著他的理智,試圖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他甚至“看到”了扭曲的幻影在濃霧中晃動——有猙獰的妖獸,有哭泣的亡魂,甚至還有……地球上早已模糊的父母面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帶著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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