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永恒的、狂暴的、帶著碾碎一切力量的黑暗。
林逸感覺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颶風的枯葉,在冰冷刺骨、奔流咆哮的地下暗河中翻滾、沉浮。暗流的力量大得驚人,身體不斷撞擊在堅硬濕滑的巖壁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新的痛楚,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
左拳的傷口在冰冷的河水中泡得麻木,失血帶來的虛弱感和寒冷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所剩無幾的體溫和意識。他只能本能地蜷縮身體,護住頭臉,同時調動丹田內那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靈力,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時斷時續的護罩,勉強抵御著最致命的撞擊和水壓。
時間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整整一天。就在林逸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被這永無盡頭的暗河吞噬時——
前方,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極其微弱,昏黃,如同遙遠星辰投下的一縷余暉,但在絕對的黑暗里,卻如同燃燒的燈塔!
生的希望瞬間點燃了林逸殘存的意志!他奮力劃動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右臂,拼命調整著在激流中失控的姿態,朝著那光點的方向掙扎而去!
光點迅速放大,變成一片不規則的、透著光亮的縫隙!洶涌的暗河裹挾著他,如同炮彈般,狠狠撞向那片光亮!
嘩啦——!!!
巨大的水花沖天而起!
刺眼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潑灑下來,瞬間剝奪了林逸的視覺!他像一條被拋上岸的死魚,重重摔在一片松軟潮濕的河灘泥地上,濺起大片的泥漿。冰冷的河水從口鼻中嗆咳出來,混合著泥沙,狼狽不堪。
“咳咳…咳…嘔…”劇烈的咳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他趴在地上,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久違的、帶著青草和泥土芬芳的空氣,肺部火辣辣地疼,卻又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陽光的溫度透過濕透的破爛衣衫滲入皮膚,驅散著骨髓深處的寒意。
過了好幾息,被陽光刺痛的眼睛才勉強適應。他艱難地抬起頭,抹開糊住眼簾的泥漿和水漬,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
然后,他的呼吸,連同思維,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遠方,地平線的盡頭。
一座城池。
不,那已經超出了“城池”的概念!那是一座匍匐在大地之上的金屬與巖石的洪荒巨獸!
高達百丈的城墻,通體由一種閃爍著冷冽金屬光澤的巨大黑色方石壘砌而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滿了繁復無比、流淌著淡淡青金色光華的巨大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在日光下明滅不定,散發出浩瀚、威嚴、堅不可摧的磅礴氣息,形成肉眼可見的、籠罩整個巨城的巨大能量護罩!僅僅是遠遠望去,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便撲面而來,讓林逸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
視線越過那符文流轉的恐怖城墻,是無數林立的奇異建筑。并非地球上的高樓大廈,而是如同巨樹般盤根錯節、覆蓋著青黑色琉璃瓦的巨型塔樓;如同倒扣巨碗、表面流淌水銀般光澤的圓頂堡壘;還有如同山脈般連綿起伏、閃爍著各色能量光芒的龐大宮殿群……建筑風格迥異,卻奇異地融合在一起,構成一幅超現實主義的壯闊畫卷。
更讓林逸大腦宕機的是天空!
嗖!嗖!嗖!
無數形態各異的“飛梭”在巨城上空穿梭往來!有的形如柳葉,通體流線,閃爍著冰藍色的尾焰,無聲無息地劃過天際;有的則像是放大版的青銅馬車,由幾匹燃燒著火焰的異獸虛影拖曳,蹄踏虛空,發出低沉的雷鳴;甚至還有巨大的、如同鯨魚骨架般的飛舟,緩緩游弋,上面人影綽綽,旌旗招展……這些飛梭留下的各色光痕交織成一張流光溢彩的巨大天網,遮蔽了小半天空,引擎的嗡鳴、異獸的嘶吼、破空的風嘯匯聚成一首宏大而嘈雜的都市交響曲!
繁華!喧囂!磅礴!魔幻!
這就是…東瀾洲的心臟?商盟總部——天闕城?!
林逸張著嘴,下巴幾乎掉到泥地里。黑石鎮與之相比,簡直就是窮鄉僻壤的土疙瘩!這視覺沖擊力,比最頂級的科幻大片還要震撼百倍!他腦子里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句:“我靠…這特效經費得燒掉多少個爽啊…”
林逸鉆出的河口位于天闕城西郊外一條不起眼的支流,四周是略顯荒蕪的河灘和低矮的灌木叢。遠處,一條可供數輛馬車并行的寬闊官道,如同灰白色的巨蟒,蜿蜒著通向那座龐然巨物般的城門。官道上車水馬龍,有裝飾華麗的獸車,有馱著巨大貨物的馱獸,也有許多風塵仆仆的行人。
突然——
嗚——!!!
一聲低沉、肅殺、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毫無征兆地從天闕城西側城墻方向傳來,瞬間壓過了官道的喧囂!號角聲中蘊含著某種奇異的律動,讓聽到的人心頭猛地一沉。
緊接著,一片濃密的黑煙伴隨著火光,在距離林逸藏身處約兩里外的一片雜亂棚戶區上空騰起!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凄厲的慘叫聲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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