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如滾燙的浪潮,猛地拍在林逸臉上。
他一只腳剛踏過天闕城那巨大如巨獸獠牙的拱形城門,另一只腳還留在身后粗糙、滿是車轍印的泥地上,整個人就被這撲面而來的聲光熱浪釘在了原地。
“讓開!土包子!杵這兒當界碑呢?!”
一聲粗暴的呵斥伴隨著銳利的破空聲從頭頂炸響。林逸下意識猛縮脖頸,一團模糊的青色光影裹挾著勁風,幾乎是擦著他蓬亂發(fā)頂呼嘯掠過!卷起的風壓帶著某種奇異的、干燥而潔凈的能量氣息,吹得他襤褸的監(jiān)工皮甲獵獵作響。
他驚魂未定地抬頭。
上帝視角瞬間拉開,俯瞰這座名為“天闕”的巨城。
巨大!這是林逸貧瘠詞匯庫里蹦出的第一個詞。無數(shù)由色澤溫潤如玉的白色巨石壘砌而成的建筑拔地而起,層層疊疊,直插云霄。
這些建筑并非地球摩天樓那種冰冷單調(diào)的幾何體,而是充滿了流暢的飛檐、精雕的廊柱、懸掛著奇異符箓燈籠的露臺,既有磅礴的體量感,又透著難以言喻的玄妙韻律。
一條條寬闊的空中廊道如同巨龍的筋骨,橫亙在離地數(shù)十丈的高空,連接著那些宏偉樓閣。剛才擦著他頭皮飛過的,正是一艘形如梭子、通體泛著青色靈光、長約三丈的奇異造物——靈石飛梭。
此刻,它正靈巧地匯入空中廊道那川流不息的“車流”中,各色靈光閃爍的飛梭在其間有序穿梭、升降,形成一條條流動的光河,將天空切割成奇幻的網(wǎng)格。
更高處,一面占據(jù)小半天空、由純粹光芒構(gòu)成的巨幕懸浮著。上面光影流轉(zhuǎn),飛速閃過一行行玄奧古樸的文字與栩栩如生的圖像。一幅巨大猙獰的妖獸圖鑒剛閃過,緊接著跳出來的,赫然是幾行刺目的血紅色大字:
【重金懸賞】
目標:林逸(疑用化名)
特征:黑發(fā)黑眸,身高中等,約十七八歲,衣著怪異(曾著疑似監(jiān)工皮甲),可能攜帶骨刀。
罪行:殺害黑石鎮(zhèn)礦場監(jiān)工王癩子、守衛(wèi)張五,襲擊監(jiān)工頭目趙閻王、孫彪,搶奪財物,疑為黑市敵對勢力探子或逃亡重犯!
懸賞:提供確切行蹤者,賞下品靈石五十!生擒或擊殺者,賞下品靈石三百!
落款:黑石鎮(zhèn)城主府、血牙幫(附猙獰獠牙印記)
懸賞令下方,一個由光影粗略勾勒的人頭像一閃而過,眉眼輪廓竟與林逸有七八分相似!雖然粗糙,但那襤褸皮甲和骨刀的意象,足以讓林逸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
他猛地低下頭,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后背尚未愈合的鞭傷和指骨的裂痛在恐懼刺激下尖銳地灼燒起來。他下意識地將身體更深地縮進城門巨大石柱投下的陰影里,一只手死死按住懷里那柄用破布條纏裹的淬毒骨刀,另一只手則本能地護住腰間那個干癟、裝著全部家當?shù)牟寄摇D鞘撬妹鼡Q來的,也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生存之光。
“媽的,黑石礦場那幫廢物,連個礦奴都抓不住,還鬧到天闕懸賞來了!”城門旁邊,一個穿著天闕城制式皮甲、腰挎長劍的守衛(wèi)斜睨著光幕,嗤笑一聲,對同伴說道,“三百靈石?嘖嘖,血牙幫這次倒是舍得下血本,看來是真被這泥腿子捅了心窩子。”
“三百靈石?”另一個守衛(wèi)咂咂嘴,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夠在‘流香苑’快活好幾個月了!不過這通緝令畫得跟鬼似的,天闕城人海茫茫,上哪兒撈去?我看懸。”
“管他呢,眼睛放亮點就是。真撞大運碰上了,那可是飛來橫財!”先前那守衛(wèi)嘿嘿一笑,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進出城門的人流,尤其在那些衣衫襤褸、形容狼狽的外鄉(xiāng)人身上停留得更久。
林逸只覺得那目光如同冰冷的針,刺得他皮膚生疼。他強壓下扭頭就跑的沖動,學著其他進城的鎮(zhèn)民,微微佝僂著背,將臉藏在豎起的破皮甲領(lǐng)口下,拖著步子匯入人流。每一步踏在城內(nèi)光潔如鏡、隱隱透出溫潤靈光的巨大石板路上,都感覺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空氣中濃郁的靈氣,此刻吸進肺里,卻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街景在他眼前飛速流動,又模糊不清。巨大的店鋪門楣上閃爍著各色靈光招牌:“百煉閣”門口懸浮著旋轉(zhuǎn)的飛劍虛影;“靈草堂”溢出的清新藥香引人心神搖曳;“萬珍樓”櫥窗內(nèi)寶光四射,隔著水晶都能感受到澎湃的能量波動……身穿飄逸法袍、神情倨傲的修士;背負巨劍、肌肉虬結(jié)的武者;駕馭著溫順異獸、珠光寶氣的富商;還有更多行色匆匆、為生計奔波的普通城民……構(gòu)成了一幅光怪陸離、力量層級森嚴的異世浮世繪。
繁華,浩瀚,力量的氣息無處不在。
這力量感像沉重的山巒,壓得他喘不過氣。與這巨城相比,黑石鎮(zhèn)如同蠻荒的土圍子,而他自己,更是渺小如塵埃。那三百靈石的懸賞令,像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已然籠罩在天闕城上空。
他必須消失,立刻消失。找一個角落,一個陰影,一個能讓他喘口氣、思考下一步的地方。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力量規(guī)則,需要……變強!但在這之前,他得像一粒塵埃般融入這座巨城的褶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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