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鐵脊荒原”如同被巨神遺忘的銹蝕鎧甲,鋪展在鉛灰色的天穹下。枯黃的“鐵骨草”堅韌地刺破貧瘠的砂礫地,在凜冽如刀的朔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尖嘯。一支由三輛馱獸車組成的小型商隊,如同幾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正艱難地在這片死寂的畫卷上蠕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單調而刺耳的“嘎吱”聲,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的噪音。
林逸裹緊了錢老板“施舍”的、帶著濃重牲口膻味的破舊皮襖,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著他肋下的皮膚——是那把淬毒的骨刀,以及懷中用油布層層包裹的青銅羅盤。他走在商隊側翼,看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被風蝕得奇形怪狀的巖柱陰影,實則大部分心神都沉在體內。昨夜驛站驚魂,加上連日奔波的疲憊,讓丹田那點微薄的熱流(古武根基)如同風中殘燭。他正嘗試著按照偷學來的“搬山勁”殘式,極其緩慢地搬運那絲氣息,溫養著幾處隱隱作痛的暗傷,尤其是后背那道被鞭子撕裂、又被沼澤毒泥“腌制”過的舊創。
“這鬼地方,鳥不拉屎,妖獸也嫌硌牙吧?”旁邊一個胡子拉碴、名叫老疤的護衛啐了一口帶沙的唾沫,緊了緊腰間生銹的砍刀,聲音在風里顯得甕聲甕氣。
錢有財(錢老板)像尊彌勒佛般盤腿坐在中間那輛馱獸車的車轅上,厚厚的棉袍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他手里捏著個油膩的算盤,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幾顆包漿的算珠,發出細微的“噼啪”聲。他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耳朵豎得像雷達,捕捉著風中的每一個雜音,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震天響:‘這趟貨利潤薄得像紙,還得養著個來歷不明的煞星…嘖,姓林的小子身手是不錯,可那眼神…太利,像刀子,藏著事兒。到了天闕,得想辦法把他這塊燙手山芋甩掉…最好能再榨出點油水…’
鏡頭陡然拉高,如同盤旋的獵鷹。在商隊前方約一里處,幾道低矮的、被風沙侵蝕出蜂窩狀孔洞的巖丘背面。十幾雙幽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中無聲地亮起,閃爍著饑餓與殘忍的光。它們的皮毛呈現出與荒原砂礫近乎一致的灰黃色,緊貼著嶙峋的骨架,完美地融入了環境。唯有鼻翼翕動時帶起的細微氣流,以及喉嚨深處壓抑到極致的、低沉如悶雷般的“咕嚕”聲,泄露著這群“鐵脊風狼”的存在。頭狼體型格外壯碩,肩胛骨高高隆起,一道猙獰的舊疤斜貫左眼,讓它僅存的右眼更顯兇戾。它死死鎖定著商隊,尤其是那幾頭行動遲緩、散發著肉香的馱獸。
林逸搬運內息的動作驟然一頓!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并非來自凜冽的寒風,而是源于生物本能的、對致命威脅的預警!
嗡!
時空之瞳在強烈的危機刺激下被動激活!視野瞬間被灰白死寂的霧氣籠罩!商隊、荒原、巖柱的輪廓變得模糊扭曲,唯有前方那片看似平靜的巖丘區域,驟然亮起十幾個瘋狂閃爍、如同信號燈般的猩紅光點!每一個紅點都代表著一頭潛伏的掠食者,它們的位置、潛伏的姿態、甚至肌肉蓄力的方向,在灰霧視野中纖毫畢現!
“狼群!埋伏!正前方巖丘后!”林逸的嘶吼如同炸雷,瞬間撕裂了荒原的死寂!他猛地拔出了肋下的淬毒骨刀,冰冷的刀鋒在昏沉天光下劃過一道慘白的弧線。
“啥?!”“狼?!在哪?!”
護衛們瞬間炸了鍋!老疤等人慌亂地抄起武器,驚恐地望向林逸所指的方向,卻只看到一片空蕩蕩的巖丘和呼嘯的風沙。
“林小子!你他媽眼花了吧?!鬼影子都沒…”老疤的咆哮還沒結束——
“嗷嗚——!!!”
凄厲、高亢、充滿嗜血意味的狼嚎如同進攻的號角,猛然從巖丘后炸響!十幾道灰黃色的身影,如同被強弓勁弩射出的奪命箭矢,借助著風勢和巖丘的掩護,以驚人的速度、刁鉆的角度,從數個方向朝著商隊猛撲而來!目標直指驚慌失措的馱獸和護衛!
“媽呀!真是風狼!”“結陣!快結陣!”護衛們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試圖聚攏,陣型瞬間大亂。
錢老板臉上的肥肉劇烈一抖,算盤“啪嗒”一聲掉在車板上,小眼睛瞪得溜圓,尖叫聲都變了調:“護貨!護住我的貨!那匹云錦要是被畜生爪子刮花了,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林逸!林逸你小子給我頂住!”他一邊吼,一邊手腳并用地往馱獸車堆積的貨物縫隙里鉆,動作敏捷得完全不像個胖子。
灰霧視野中,狼群的撲擊軌跡如同被慢放的死亡之舞,清晰得令人心悸。每一頭狼的撲擊路線、利爪揮出的角度、獠牙鎖定的目標,都化作一道道猩紅的虛線,標注在林逸的“屏幕”上。
擒賊先擒王!
林逸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那頭沖在最前方、右眼閃爍著最刺目猩紅光芒的疤面頭狼!它正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避開了正面兩個護衛胡亂揮舞的砍刀,直撲一頭嚇得屎尿齊流的馱獸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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