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如同剔骨鋼刀,刮過黑石鎮外起伏的荒丘。稀疏扭曲的怪樹在風中張牙舞爪,投下鬼魅般的影子。林逸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深的、掛滿霜刺的枯草叢中跋涉,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全身叫囂的傷口。后背鞭傷和右臂撕裂處火辣辣地痛,被寒風一激,又變成鉆心的冰冷。左手虎口崩裂的傷更是麻煩,鮮血雖被胡亂扯下的衣襟布條勒住,但每一次動作都讓麻木的痛感直沖腦門。
最要命的,是右臂。
一絲陰冷滑膩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疽,正沿著小臂的經絡緩慢而堅定地向上爬行。源自那柄淬毒骨刀的反噬。他低頭看了一眼依舊緊握在右手的兇器,幽綠的刃鋒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著不祥的光澤。刀柄冰冷,仿佛握著一塊萬載寒冰,不斷吸吮著他的體溫和力氣。
“操。。。這破刀。。。”林逸低聲咒罵,聲音嘶啞干澀。他嘗試調動丹田里那縷微弱的熱流去驅趕手臂的陰冷麻痹,但那熱流在連番惡戰和亡命奔逃后,早已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觸碰到那毒素的陰寒,如同泥牛入海,瞬間就被吞噬得無影無蹤。他只能咬緊牙關,忍受著那附骨之疽般的侵蝕。
他強迫自己停下,背靠著一棵虬結的老樹喘息。冰冷的樹皮硌著后背的傷,痛得他一陣齜牙咧嘴。他伸手探入懷中,隔著粗糙的皮甲,觸碰到兩樣東西:左邊是那顆來自葬魂沼澤幽狼、此刻依舊散發著微弱溫熱的墨綠色獸核,一絲絲精純溫和的生命能量正持續不斷地滲入身體,勉強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右邊,則是那個從血牙幫頭目身上摸來的、干癟粗糙的錢袋,里面幾枚棱角分明的硬物硌著皮肉——是他在這玄天界拼著性命換來的第一筆“資產”,幾枚劣質“靈銖”。
獸核的溫熱與骨刀的陰寒在體內形成詭異的拉鋸。林逸的意識在劇痛、疲憊、失血的眩暈和毒素的麻痹中沉沉浮浮。
黑石鎮的燈火和喧囂已被拋在身后低洼的黑暗里,像一片燃燒的、充滿惡意的地獄圖景。血牙幫的骨哨、商盟士兵冰冷的矛尖、趙閻王兇戾的咆哮。。。這些聲音如同魔音灌耳,在腦海中反復回響。
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不滅的星火,灼燒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必須了解這個世界!《玄天通鑒》!這個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浮現。沒有知識,他在這片弱肉強食的荒野就是瞎子、是獵物!
他強撐著直起身,目光投向遠方。月光下,荒原在腳下延伸,更遠處是連綿起伏、如同巨獸脊背般沉默的群山黑影,比葬魂沼澤邊緣的山更加巍峨,更加深邃,散發著原始而危險的氣息。
就在這時!
嗚嗷——!!!
一聲悠長、凄厲、充滿了饑餓與暴虐的狼嚎,毫無征兆地從側前方一片亂石嶙峋的矮坡后炸響!聲音穿透寒冷的夜風,直刺耳膜!
林逸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這聲音。。。絕不是普通的野狼!那種穿透靈魂的兇戾和壓迫感,讓他瞬間想起了葬魂沼澤那頭瘴毒幽狼!是妖獸!
他猛地矮身,將自己更深地藏進枯草叢的陰影里,屏住呼吸,右手死死攥緊了淬毒骨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冰冷的刀柄帶來的刺痛感,反而讓他昏沉的意識清醒了一絲。時空之瞳無法輕易動用,代價太大,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聽覺和直覺。
沙。。。沙。。。沙。。。
枯草被踩踏、碎石被撥動的細微聲響,伴隨著濃重的、帶著腥臊味的喘息,從矮坡后傳來。不止一頭!至少有兩只,甚至更多!它們在逡巡,在嗅探!血腥味!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在寂靜的荒野里,如同黑夜中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