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谝豢|真正意義上的、帶著干燥泥土氣息的風(fēng),拂過林逸滿是泥痂的臉頰時,他幾乎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
不知在樹根牢籠里蜷縮了多久,靠著獸核那微弱但持續(xù)的暖意和頑強的意志,他熬過了最危險的虛弱期。饑餓依舊啃噬,寒冷依舊刺骨,但求生的欲望像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支撐著他。
雨,終于停了。厚重的、仿佛永遠(yuǎn)化不開的濃霧瘴氣,似乎也變得稀薄了一些。透過樹根的縫隙,林逸看到了——不再是灰蒙蒙一片的死寂泥沼,而是遠(yuǎn)方,那在稀薄霧氣中勾勒出的、起伏連綿的、深黛色的山巒輪廓!
希望!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力量感瞬間沖垮了身體的疲憊。那不再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影,那是真實存在的邊界!是這片死亡沼澤的盡頭!
“山…有山!”林逸的聲音干澀嘶啞,卻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激動。他用盡力氣,一點一點地從卡住他的樹根縫隙里掙脫出來。冰冷的泥水浸透全身,卻無法澆滅他心頭的火熱。
方向!必須朝著山的方向前進(jìn)!
他再次調(diào)動起那雙時靈時不靈的“時空之瞳”。灰白的視野掃過前方看似平坦的泥沼地面。這一次,他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痕跡——不再是代表危險生物的刺目猩紅,而是一些非常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散發(fā)著淡黃色微光的能量殘留軌跡!這些軌跡蜿蜒曲折,指向的方向,正是那遠(yuǎn)處的山巒!
“足跡?有人或者大型動物走過的痕跡殘留的能量?”林逸心頭一凜,隨即涌起更大的希望。無論是什么,這至少證明,這個方向,有活物踏足過!有離開這片絕地的可能!
這發(fā)現(xiàn)給了他莫大的鼓舞。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將懷中獸核捂得更緊些,仿佛從中汲取著力量。他辨認(rèn)著那微弱光痕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再次踏上了跋涉之路。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踩在濕滑的淤泥里,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才能拔出來。身體像一架快要散架的機器,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呻吟抗議。但他不敢停,遠(yuǎn)方山巒的輪廓就是他唯一的燈塔。
時空之瞳不時開啟,幫他避開一些隱藏的小型毒蟲聚集點(視野中呈現(xiàn)為密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細(xì)小綠點)和幾處看似淺水、實則深不見底的泥潭陷阱(視野中呈現(xiàn)為緩慢旋轉(zhuǎn)的暗灰色旋渦)。每一次成功避開危險,都讓他對這份“穿越福利”多了一絲依賴和慶幸。
“呼…呼…”沉重的喘息聲在寂靜的沼澤邊緣回蕩。隨著瘴氣變淡,視野開闊了一些,但環(huán)境并未變得友好。腳下是半泥半水的濕地,布滿了濕滑的苔蘚和盤踞地面的氣根。高大的、形態(tài)怪異的樹木取代了低矮的枯木,樹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過縫隙灑下,更添幾分陰森。
就在林逸艱難地繞過一片布滿尖銳石筍的區(qū)域時,一種強烈的、被鎖定的感覺毫無征兆地襲上心頭!冰冷、銳利、充滿了赤裸裸的捕食欲望!
高空,冰冷的罡風(fēng)呼嘯。一雙銳利如金鐵鑄就的鷹眼,穿透了下方稀薄的云霧和層層疊疊的枝葉縫隙,牢牢鎖定了一個在濕地上踉蹌前行的渺小身影。在它眼中,那不過是一個移動緩慢、散發(fā)著虛弱氣息的“肉塊”。幾天前沼澤深處那場失敗的捕獵(被淤泥糊眼)讓它印象深刻,這份“小點心”的狡猾和運氣讓它感到一絲被冒犯的慍怒。此刻,獵物再次出現(xiàn),而且看起來更加虛弱不堪。饑餓感和報復(fù)欲瞬間壓倒了其他念頭。它調(diào)整了一下巨大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鐵灰色羽翼,龐大的身軀開始無聲無息地向下俯沖,如同死神投下的陰影。鎖定目標(biāo)——頭顱!一擊必殺!
林逸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頭皮炸裂般的麻感瞬間傳遍全身!時空之瞳在極致的危機感下瘋狂預(yù)警!
灰白視野瞬間展開!他甚至來不及抬頭看清襲擊者是什么,視野的“上方”就被一片急速放大、帶著毀滅性沖擊力的巨大陰影完全覆蓋!那陰影的核心,一個代表著絕對死亡和毀滅的、熾烈到幾乎讓他雙眼刺痛的深紅色光點,正以恐怖的速度,直指他的天靈蓋!
快!快躲!
求生的本能壓榨出身體最后一絲潛能!林逸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遵循著時空之瞳預(yù)判的軌跡,猛地向前一個狼狽到極點的、連滾帶爬的魚躍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