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粘稠、令人作嘔的空氣如同灌了鉛的糖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腐爛泥土和未知毒瘴的混合腥氣,灼燒著林逸的喉嚨。葬魂沼澤,這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用它無邊的泥濘和沉默的殺機,將渺小的人類緊緊包裹。
林逸像一尊剛從地獄淤泥里撈出來的泥塑,倚靠在一棵虬結扭曲、散發著微弱驅蟲氣味的枯樹上喘息。襤褸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色,緊緊貼在身上,冰冷而沉重。饑餓像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他的胃袋,發出陣陣空虛的鳴叫。幾天了?他早已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靠著那雙時靈時不靈的“時空之瞳”帶來的微弱預警,以及一股近乎原始的求生本能,他才勉強在這片絕域中茍延殘喘。
雨水,是這片死地唯一慷慨的饋贈,也是折磨。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污泥,帶來片刻虛假的潔凈,卻迅速帶走體溫,讓他瑟瑟發抖。苦澀的根莖,是他能找到的唯一“食物”,每一次咀嚼都伴隨著強烈的反胃感和喉嚨的抗拒,只是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熱量和水分,維持著這具身體不至于徹底崩潰。
“天殺的,別人穿越要么是龍傲天,要么是廢柴逆襲…我他媽倒好,直接荒野求生地獄難度開局,還是無裝備裸奔版!”林逸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低聲咒罵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這是他唯一的發泄方式,用現代人的黑色幽默對抗著無邊的絕望和恐懼。他下意識摸了摸懷里那顆硬邦邦、散發著微弱暖意的墨綠色獸核,那是他唯一的“財產”和希望。
就在這時,時空之瞳毫無征兆地發動了!
眼前的世界瞬間褪色,變成一片壓抑的灰白霧氣。周圍的泥沼、枯樹、藤蔓都成了模糊的輪廓。然而,就在他左前方看似平靜的一片淺水洼下,一個刺目的、不斷脈動的猩紅光點驟然亮起!那光點隱藏在渾濁的水下,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其輪廓龐大得讓林逸頭皮發麻!
“鱷魚?還是別的什么玩意兒?”林逸心臟驟停,冷汗瞬間浸透冰冷的后背。他甚至來不及看清那光點代表的生物全貌,求生的本能已經驅動他猛地向右側撲倒!
“嘩啦——!”
就在他撲倒的瞬間,那片淺水洼轟然炸開!一頭龐然大物破水而出,帶起漫天腥臭的泥漿!那是一條體長超過五米的巨鱷!它的皮膚如同粗糙的巖石,覆蓋著厚厚的泥甲和苔蘚,一張布滿猙獰獠牙的血盆大口,正狠狠咬合在他剛才倚靠的位置!枯樹被咬得木屑飛濺,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死亡的預告。巨鱷冰冷的豎瞳鎖定了滾落在泥濘中的林逸,粗壯的尾巴一掃,龐大的身軀異常靈活地轉向,再次撲來!速度之快,遠超林逸的預料!
“草!”林逸亡魂皆冒,時空之瞳在極限的恐懼下再次強行激發!灰白視野中,巨鱷撲擊的動作軌跡被稍稍拉長、放緩,頸部下方靠近心臟的位置,一個更小、更凝實的猩紅光點瘋狂閃爍——弱點核心!
沒有武器!沒有退路!只有泥漿!
林逸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在濕滑的泥地上向后蹭,同時抓起身邊能找到的一切——石塊、腐爛的樹枝、黏糊糊的泥巴——拼命砸向巨鱷的眼睛和鼻孔!
“滾開!你這史前怪物!”他嘶吼著,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變形。
泥巴糊住了巨鱷的一只眼睛,腐爛的樹枝砸在它堅硬的鼻甲上毫無作用,但稍稍阻滯了它一瞬間的撲勢。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林逸爆發出身體最后的潛能,連滾帶爬地撲向旁邊一處更深的、布滿盤根錯節樹根的泥潭邊緣,不顧一切地鉆了進去,將自己死死卡在樹根縫隙里。
巨鱷龐大的身軀狠狠撞在樹根上,震得整個泥潭都在晃動。它憤怒地甩頭,試圖用利齒撕開樹根,腥臭的涎水滴落在林逸頭頂。樹根形成的天然牢籠暫時保護了他,但也將他困在了原地。
隔著盤結的樹根縫隙,林逸能看到巨鱷那充滿暴虐和食欲的冰冷豎瞳近在咫尺!他甚至能聞到它嘴里噴出的、帶著血腥和腐肉的氣息。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他只能蜷縮在樹根深處,像一只受驚的幼獸,祈禱這怪物快點失去耐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巨鱷的撞擊和撕咬持續了許久,最終,或許是覺得這個“小點心”太過麻煩,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吸引了它的注意,它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龐大的身軀緩緩退入渾濁的泥水中,只留下水面一串巨大的氣泡和漸漸擴散的漣漪,最終歸于死寂。
林逸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巨大的脫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癱軟在冰冷的泥水和樹根之間,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泥腥味和濃重的恐懼。剛才的爆發耗盡了他最后一絲體力,饑餓和寒冷再次無情地襲來,比之前更甚。意識開始模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完了…”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劇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他顫抖著手,再次摸向懷里的獸核。那微弱的暖意,成了這無邊黑暗和冰冷中唯一的光。
鏡頭拉高,俯瞰這片死寂的、吞噬生命的葬魂沼澤。渺小的人類如同塵埃般蜷縮在盤錯的樹根里,四周是無聲涌動的、暗藏殺機的泥沼和瘴氣。更遠處,那起伏的山巒輪廓在濃重的雨霧中若隱若現,像一道遙不可及的天塹。命運的骰子,在泥濘中滾動,是沉淪,還是掙扎出一線生機?冰冷的雨滴,敲打著這片死亡之地,也敲打著幸存者搖搖欲墜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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