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質問如一把鋒利的白刃,驀地刺入趙夫人心間,疼得她心臟抽搐,
“你當然是我親生的,毋庸置疑!娘也心疼你,想為你申冤,可我沒證據啊!頌嫻不會承認,旁人只會認為我這個后娘在針對原配的女兒。
再者說,我的身份本就很尷尬,你爹的原配是我的姐姐,當年姐姐彌留之際,曾要求我發毒誓,趙家與莊王府的婚約,只能由頌嫻來定,你不能與莊王府定親,不能與你姐姐搶男人,我若說出那個男人是承瀾,你也會步我的后塵,被人唾罵。”
長輩之間的矛盾,母親一直諱莫如深,父親也禁止提及,茗嫻至今不了解內情,“那你和我爹,還有那位原配---我的姨母之間究竟有什么糾葛?”
趙夫人瞳孔微縮,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回憶,倉惶搖首,“那是個秘密,我不能說,逝者已矣,我不該翻舊賬,總之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有跟自家姐姐搶男人!
茗嫻,娘知道你受盡了委屈,可我一個女人,能做的實在有限,實則我也曾跟你爹鬧過,你爹一句大局為重,把我給堵了回來。他是朝中官員,是一家之主,凡事以利為先,我不能說他對,也不能說他錯,你當我懦弱也好,無能也罷,我也是心有余力而不足啊!是我對不住你……”
母親握著她的手一直在顫抖,聲淚俱下的訴說著自己的難處。那一刻,茗嫻不禁想到了自己,她也知道了宋南風的真面目,她能立馬與他和離嗎?
并不能!她要報仇,就只能蟄伏,只能裝傻,時代束縛著女子們,她們都有太多的不得已,她一味地怨怪母親又有什么用,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漸漸學會了忍氣吞聲。
埋怨母親是沒用的,茗嫻改變不了母親的想法,她只能改變自己,靠自己報仇雪恨!
可母親真的沒有證據嗎?是有證據卻有所顧忌,不敢拿出來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趙頌嫻既然給承瀾下了藥,肯定會留下線索!”
察覺到女兒眼中的恨意,趙夫人當即警示,“茗嫻,你父兄還在牢獄之中,他們只是推遲了死期,尚未翻案釋放,咱們還得指望頌嫻,畢竟皇上對她還有幾分余情,她還可以救你父兄,你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拆穿她!”
恨意是驅使茗嫻報仇的薪火,而不是沖動妄為的烈油。心知母親有所顧忌,茗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逼迫她,
“娘您放心,她還有價值,我暫時不會動她。但您也該明白一個道理,趙頌嫻不是您親生的,且她本性自私,并非知恩善報之人,您對她再好也喂不熟。
您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我姨母的事,既是問心無愧,就別再被所謂的姐妹之情而束縛,您是我的母親,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恨您,不能怪您,但您為了一個外人而寒了自家親生子女的心,得不償失!”
茗嫻一向溫柔,今日這番話卻是尖銳直白,偏偏她的每一句都戳中了趙夫人的心坎里,令趙夫人懊悔不已,
“我是看頌嫻自小失去母親,瞧她可憐,便想著用心撫養,和自家子女一視同仁,甚至有時候還會刻意偏向她,就是怕她覺得自己被冷落。
她從未因此而生感念,始終對我淡淡的,我還總在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可她卻在暗中謀害我的女兒!而我竟是無能為力,無法為你報仇,娘沒用,娘對不住你……”
茗嫻的指甲陷進肉里,她試圖用身間的疼來消弭心里的痛,這世上最令人窒息的便是親人的傷害。
宋南風傷害她,她會疼,會恨,也可以報復,但母親對她的隱瞞,對趙頌嫻的維護,她卻無法憎恨,無法報復,因為那是給了她生命的母親啊!
茗嫻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導母親,站在她這邊。深吸一口氣,茗嫻覆住母親的手,哽咽道:
“娘,您也有您的難處,女兒不會怪您,但不代表女兒不會疼。您要保護自己的兒女,就該看清當下的局勢。
如今承瀾登基為帝,后宮多佳麗,趙頌嫻與承瀾的那份余情,又能撐得了多久?而明堯與承瀾的父子血脈卻是切實存在,不可隔斷的親情。如若父親被針對,那您今后只能指望明堯,他才是咱們趙家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