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峰頂,青嵐宗測靈仙臺。
九丈高的白玉測靈石矗立如通天之柱,其上天然靈紋流淌,在旭日初升的霞光映照下,氤氳著七彩寶華,將整片山頂廣場映照得如同神仙福地。今日正是青嵐宗十年一度的大開山門、廣收弟子的盛典,來自東荒域無數大小王朝、城池的數萬少年男女匯聚于此,人人臉上都寫滿了緊張、期盼,以及那點欲登仙途的野望。人聲鼎沸,喧囂如海。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草木靈氣,混合著少年們汗水微咸的氣息,形成一種奇異的、充滿生機與壓力的氛圍。高臺之上,數位身著青色云紋道袍的長老面色肅穆,目光如電掃視下方,如同在審視著一堆等待打磨的璞玉礦石。
“張懷遠,木火雙靈根,品質上品!入內門丹峰為真傳種子!”一位外門執事長老高亢的聲音帶著靈力傳遍全場,引燃一片更大的驚嘆和艷羨。那名叫張懷遠的少年,在萬眾矚目中挺起胸膛,激動得臉頰通紅,走向高臺一側那寥寥十幾位已被選中、沐浴在艷羨目光中的幸運兒行列。
靈根,乃修仙之基,大道之鑰。資質高低,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們未來在這條逆天之路上的起點和終點。每一次測試結果的宣告,都像一塊砸入人群的石子,激起羨慕、嫉妒、焦慮的層層漣漪。
在人群的最后方,緊挨著通往山下雜役房區域的石階邊緣,站著一個少年。他身形在寒風中略顯單薄,穿著洗得發白、袖口還打著補丁的粗布短褐,與周圍那些衣著光鮮、至少也漿洗得干凈的少年相比,格格不入。他叫紀塵。
紀塵的雙手下意識地在身側褲縫上反復搓揉著,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十年了!自七歲那年被路過的外門執事帶回青嵐宗做個雜役弟子起,他就未曾有一天懈怠過。劈峰頂最硬的“鐵紋石”一千塊,挑后山最深的“寒潭水”一百擔……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錘煉出的這副筋骨遠超常人,為的就是在今日,抓住那萬中無一的可能——萬一,這塊測靈石弄錯了呢?萬一自己并非那注定的凡骨呢?
“下一個,王林!”執事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個健壯的少年應聲上前,手按仙石。仙石瞬間爆發出紅綠交織的柔光,雖不如張懷遠奪目,卻也引得執事長老微微頷首:“王林,火木雙靈根,品質中品!入內門丹堂!”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王林滿面紅光地走向被選中者區域,目光掃過邊緣處的紀塵時,嘴角勾起一絲混合著同情和優越感的弧度。紀塵垂下了眼瞼。
“下一個,”執事長老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公式化的淡漠,念出了一個名字:“紀塵!”
喧鬧的廣場似乎瞬間安靜了那么一瞬。許多目光,帶著好奇、同情,更多的則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玩味,齊刷刷地聚焦到了那個站在角落、衣著寒酸的少年身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寒潭雜役紀塵”,宗門里出了名的、怎么都“開不了竅”的廢物。
沉重的壓力如實質般壓來,紀塵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刺得生疼。他挺直了那副被巨石和重擔磨煉得如同鋼鐵般堅韌的脊梁,一步步穿過人群自動分出的狹窄通道。無數目光如同芒刺,扎在他的背上。他能清晰地聽到背后傳來的竊竊私語。
“哈,終于輪到他了!有好戲看了!”
“十年苦功?在仙緣面前算個屁!凡骨就是凡骨!”
“聽說他還癡心妄想,覺得自己能行?趙師兄說得對,爛泥扶不上墻!”
“看他那窮酸樣,快下去吧,別污了這寶地!”
尤其是那個站在測試者隊伍前列,穿著內門弟子專屬銀邊青袍、身材壯碩如熊羆的青年——趙虎。他抱著胳膊,嘴角咧開一個毫不掩飾的、充滿了惡意和嘲弄的笑容,眼神像刀子一樣刮著紀塵的臉,用不高不低、卻剛好能讓紀塵聽清的聲音嗤笑道:“紀廢柴,別磨蹭了!測不測都是一個結果!趕緊滾回去挑你的寒潭水,那才是你的命!”他身旁幾個跟班頓時哄笑起來。
紀塵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聽見那些惡毒的言語,只有眼底深處那如同寒潭底部萬年玄冰般凝結的不屈在燃燒。他走到白玉仙石前,抬起頭,望著那流轉著寶光的巨大玉石。這塊石頭,決定過無數人的命運,今天也將為他的十年苦熬,做一個最終判決。
他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那雙手布滿了厚厚的老繭,手指關節粗大扭曲,甚至還有幾道剛結痂不久的傷口——那是前幾天在黑石礦洞采集任務時留下的。這雙本該屬于農夫或力工的手,此刻在流光溢彩的仙石映照下,顯得尤為粗糙丑陋。
帶著最后一絲如同風中之燭般微弱的祈求,紀塵將掌心緊緊貼上了那冰涼、光滑的玉石表面。
一秒…
兩秒…
三秒…
整個廣場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塊靈紋流淌的仙石上。許多人屏住了呼吸,似乎想見證一個所謂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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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仙石沉寂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