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公社下來通知,即將開展新一輪的“清賬查庫”運動,重點檢查各大隊的糧食儲備、集體資產賬目以及“資本主義尾巴”問題。通知語氣嚴厲,要求“徹底清查,不留死角”。
王福滿看到通知后,眉頭緊鎖,第一時間找凌風商量:“風小子,這次看來動靜不小。咱們隊的副業,藥圃、雞鴨場,還有之前交售獵物的事,賬目都清楚吧?會不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
凌風心中也是一凜。他知道,老宅那邊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凌建軍很可能再次跳出來,借題發揮。他沉思片刻,對王福滿說:“福滿叔,咱們的賬目都是老周叔一筆筆記的,交售有收購站單據,分配有社員簽字,經得起查。關鍵是統一口徑,咱們的所有副業,都是為了解決社員困難、增加集體積累,符合政策。如果有人問起,就這么說。”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另外,我建議,把藥圃里長勢最好的那幾株草藥,還有雞鴨場最近下的蛋,挑一些出來,準備好。如果檢查組的領導來了,可以適當‘展示’一下,說明咱們發展集體副業的成果,但一定要強調這是在保證糧食生產的前提下進行的。”
王福滿眼睛一亮:“對!主動展示成果,堵他們的嘴!還是你小子腦子活!”
凌風這個建議,看似主動,實則是以攻為守。將可能被指責為“尾巴”的東西,轉化為“集體經濟的成果”,化被動為主動。
果然,沒幾天,凌建軍就又開始在村里放風:“查賬的要來了!我看有些人要倒霉咯!那些亂七八糟的副業,誰知道賬目清不清?別是把集體的東西揣自己兜里了吧!”
凌風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只是冷笑。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賬目清晰,理由充分,更有全村大多數人的支持。他倒要看看,這次老宅還能使出什么花樣。
新家的燈火下,凌風攤開那本新換來的《農村小型水利工程》,就著油燈(用的是自制的、燃燒更穩定的蓖麻油燈)仔細閱讀。他不僅要應對眼前的危機,更在謀劃著開春后的生產——如何利用空間優化種子,如何引水灌溉,如何進一步擴大集體副業……未來的路依然充滿挑戰,但他已不再是那個剛剛重生、孤立無援的少年。他有了堅實的家,有了可靠的伙伴,有了隱藏在深處的底牌,更有了面對風雨的勇氣和智慧。
夜深了,新村里萬籟俱寂,只有凌風家的窗戶還透出一點微弱而堅定的光芒,像暗夜中的燈塔,預示著風暴來臨前的寧靜,也照亮著前行之路。第132章查賬風波起暗涌,風定乾坤顯真章
油燈下,凌風合上那本《農村小型水利工程》,指尖在粗糙的紙頁上輕輕摩挲。書中關于引水灌溉、修建小型陂塘的記載,與他空間里那片日益豐盈的池塘和山坡隱隱呼應,一個關于如何更有效利用水資源、進一步提升土地產出的計劃雛形在他心中慢慢勾勒。但眼下,一個更緊迫的現實問題需要他全力應對——公社即將到來的“清賬查庫”運動。
王福滿帶來的消息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凌家坉大隊部漾開了漣漪。通知措辭嚴厲,強調“徹底清查,不留死角”,重點直指糧食儲備、集體資產賬目和“資本主義尾巴”。這分明是上一階段斗爭余波的延續,帶著一股秋后算賬的味道。
“風小子,這次來者不善啊。”王福滿蹲在大隊部的門檻上,吧嗒著旱煙,眉頭擰成了疙瘩,“咱們的藥圃、雞鴨場,還有之前交售獵物的事兒,賬目是清楚,可架不住有人紅眼,硬要往‘尾巴’上扯。老宅那邊,怕是又要作妖。”
凌風站在院子里,望著遠處自家新房升起的裊裊炊煙,眼神平靜。“福滿叔,賬目清楚就不怕查。咱們的副業,一沒占用良田,二沒耽誤糧食生產,三是為了解決社員實際困難,增加集體積累,哪一條都符合政策。老宅要鬧,就讓他們鬧,正好讓上面看看,誰才是真心為集體干事的人。”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干等著。我建議,趁檢查組還沒來,咱們自己先‘預演’一遍。”
“預演?”王福滿抬起眼。
“對。”凌風點頭,“把咱們所有的副業項目——藥圃收了哪些草藥,雞鴨場下了多少蛋,交售獵物換了多少錢糧,互助組幫工換了多少種子……所有進出賬目,由老周叔牽頭,再找兩個識字的社員代表,一起重新核對一遍,做成明細賬冊。過程公開,讓有興趣的社員都可以來看。這樣,既堵了悠悠眾口,也顯得咱們行事光明磊落。”
王福滿眼睛一亮:“這法子好!自己先過一遍篩子,心里有底,別人想挑刺也難!”
說干就干。第二天,大隊部就熱鬧起來。會計老周把一摞摞泛黃的賬本搬出來,陳小滿和另一個叫李秀蘭的姑娘(婦女主任的女兒)負責協助清點核對。凌風則主動承擔了“解說員”的角色,拿著賬本,對照著實物,向圍觀的社員講解:
“大家看,這是藥圃三月份到現在的產出記錄。收了柴胡十五斤八兩,黃芩十二斤三兩……大部分交給赤腳醫生了,小部分曬干儲備,這是用藥記錄和分配清單。”
“這是雞鴨場這半年下的蛋,一共一千二百多個,除了孵小雞小鴨的,剩下的按戶分了,這是分配記錄,每家都按了手印。”
“這是冬獵隊交售獵物換回的錢和糧票,買了玉米碴子五百斤,紅薯干三千三百斤,這是收購站單據和糧站購買憑證,大家看,日期、數量都對得上。”
他講得條理清晰,數據準確,態度坦然。圍觀的社員們聽著,不時點頭議論:
“嗯,是這么回事,我家分到過雞蛋。”
“上次交售兔子換的玉米碴子,我家也分到了。”
“賬目這么清楚,沒啥問題啊。”
凌建軍和趙桂芹也混在人群里,伸長脖子想看有沒有漏洞,可面對白紙黑字和齊全的單據,他們張了幾次嘴,都找不到發作的理由,只能酸溜溜地嘀咕:“記那么清楚,誰知道真的假的……”
凌風這套“主動公開、透明核算”的組合拳,效果立竿見影。不僅內部賬目更加清晰規范,也在輿論上占據了絕對主動,將可能的“暗箱操作”指控消弭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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