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翠蘭接過顧清如的藥箱,拉了她一把。
車開動時,凜冽的寒風從領口灌進來,凍得人直打哆嗦。
周紅梅裹著厚棉襖,懷里緊緊摟著咸菜壇子。
她困得腦袋直點,每次前傾都會撞到陶翠蘭的肩膀。
卡車碾過土路,遠處農場的輪廓在晨曦中漸漸清晰。
排隊,領干糧!
陶翠蘭大嗓門一吼之下驚飛了田埂上的麻雀。
知青們排著隊接過今天一天的粗布干糧袋——里面裝著四個高粱窩頭和一塊腌蘿卜。
“嗚嗚嗚——!”
開工汽笛聲驟然響起,撕破晨霧,幾百號人齊刷刷彎下腰。
顧清如從醫療帳篷出來,抬頭望去,整個稻田里都是彎腰勞作的身影。
李峰連長一個箭步沖在最前頭,鐮刀掄出半月形。
他割麥的姿勢像在拼刺刀——
左腳前踏壓住麥叢,鐮刀從右下往左上斜撩,手腕一抖就是整整齊齊一捆。
看好了!他吼著又甩出一捆麥子,鐮刀要像剃頭似的貼著地皮走!
二十米開外,宋毅的鐮刀同樣虎虎生風。
他沒李峰那股蠻勁兒,但每刀下去,麥茬高低分毫不差。
兩個連長你追我趕,身后甩下的麥捆像列隊的士兵。
知青們看得眼熱,不知誰喊了嗓子:向連長看齊!
整個麥田驟然沸騰。
一個上午,顧清如除了救治,就是一直騎著自行車巡診,
她的后背早已濕透,襯衫結了一層白花花的鹽霜。
到了快中午,日頭像燒紅的烙鐵,烤得麥田里蒸騰起扭曲的熱浪。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杜老頭暈倒了!”有人喊。
顧清如抬頭,看見田壟盡頭圍了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