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真相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幾天過去,那份寒意和后怕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在寂靜的深夜里愈發清晰,反復啃噬著孟朝桉的神經。
她開始失眠,即使勉強入睡,也總是被各種光怪陸離的噩夢驚醒。
夢里有時是失控的卡車,有時是謝知遙怨毒的眼神,有時又是祁葉那雙盛滿痛苦和愧疚的眼睛。
白天她強撐著去公司,用忙碌麻痹自己,但效率低下,常常對著文件發呆。
員工們小心翼翼的態度更讓她覺得像個被隔離的易碎品,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種巨大的、無處排遣的恐慌和孤獨感,在又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深夜,達到了頂峰。
窗外寒風呼嘯,房間里安靜得能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
黑暗像是濃稠的墨汁,將她緊緊包裹,窒息般的恐懼攫住了她。
車禍瞬間的失重感和劇痛仿佛再次襲來,讓她渾身發冷,止不住地顫抖。
她猛地坐起身,打開所有的燈,刺目的光線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
她環顧著這個奢華卻空曠的公寓,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無助和害怕。
她需要一點真實的東西。一點能證明自己還活著、還安全的東西。
一點……溫度。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手機,手指顫抖著,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地,撥通了那個她這幾天刻意回避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快得像是對方一直守在旁邊。
“桉桉?”祁葉低沉沙啞的聲音立刻從聽筒那端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睡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的聲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間打破了死寂的黑暗,將她從溺水的邊緣稍稍拉回了一點。
孟朝桉握著手機,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壓抑不住的、細微的抽氣聲透過電流傳過去。
“桉桉?說話!”祁葉的聲音明顯焦急起來,背景傳來窸窣的聲響,像是他立刻坐起了身,“你在哪?在家嗎?我馬上過來!”
“別……”孟朝桉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顫抖,“別掛電話……”
她害怕聽到忙音,害怕再次被拋回那片令人絕望的寂靜里。
“好,不掛。”祁葉的聲音立刻放軟了下來,帶著一種極致的耐心和安撫,“我聽著。告訴我,是不是做噩夢了?”
他的敏銳讓她瞬間破防。
眼淚毫無預兆地決堤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對著電話哽咽起來:“……我害怕……祁葉……我好害怕……”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瞬,只剩下她壓抑的哭聲和他沉重而克制的呼吸聲。
然后,她聽到他極其溫柔又無比堅定地說:“別怕。我就在這里。哪里都不去。”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一點點撫平她劇烈的恐慌。但她需要的不僅僅是聲音。
黑暗中,那份渴望靠近溫暖、渴望真實觸碰的沖動戰勝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哭得沙啞,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和依賴,幾乎是囈語般喃喃出聲:
“祁葉……抱抱我好嗎?”
電話那端,呼吸聲驟然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