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輕微的指尖顫動,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顆石子,雖然微小,卻徹底打破了令人絕望的平靜,漾開了希望的漣漪。
接下來的幾天,ICU里的氣氛明顯不同了。
醫護人員進出時腳步似乎都輕快了些,監控儀器上的數據被更頻繁、更仔細地記錄和分析。
專家會診的頻率增加,調整著用藥和刺激方案,試圖抓住那絲微弱的復蘇跡象。
祁葉幾乎寸步不離。
他眼底的血絲依舊,疲憊刻在眉宇間,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灼人的光亮,一種近乎偏執的期待支撐著他,讓他看起來像一把繃緊的弓,蓄勢待發。
他守在病床前的時間更長了,甚至有時會錯過規定的探視時間,需要護士再三提醒才肯離開。
他不再只是沉默地握著她的手,而是開始了不間斷的、低沉的絮語。
“桉桉,今天天氣很好,太陽曬到你喜歡的懶人沙發位置了。”
“公司那個你討厭的趙副總,昨天又搞砸了一個小項目,你要是醒了,肯定又要罵人。”
“你訂的那架粉色直升機,俱樂部打電話來問什么時候去試飛,我讓他們等著。”
“你刷我卡買的那些東西,都快把衣帽間堆滿了,再不起來整理,小心長蘑菇。”
“……”
他事無巨細地說著,語氣盡量平靜,甚至帶著她熟悉的、微不可察的調侃,仿佛她只是睡著了,隨時會皺著眉頭醒來反駁他。
有時,他會拿起平板,播放一些她以前喜歡的吵鬧的電子音樂,或者一些時尚秀場的視頻,音量放得很低。
有時,他會用棉簽蘸了水,小心地濕潤她干燥的嘴唇,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他密切地關注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睫毛偶爾的顫動,指尖極其輕微的勾動,甚至只是脈搏一絲不易察覺的加快……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心跳加速,立刻呼叫醫生。
然而,希望的萌芽,成長得卻異常緩慢而反復。
有時,一天之內能有好幾次微弱的反應,讓祁葉欣喜若狂;有時,卻又一整天都沉寂下去,仿佛前幾天的跡象只是集體幻覺,將他的心再次打入冰窖。
這種起起伏伏,如同一種酷刑,反復煎熬著他的神經。
醫生們的態度依舊謹慎而保守。
他們承認這是好轉的跡象,但也反復強調,從無意識到有意識,從微反射到真正蘇醒,是一段極其漫長且充滿不確定性的過程,甚至可能再次出現反復和停滯。
“大腦的恢復有其自身的節奏,急不來。家屬需要保持耐心,也要做好……長期準備。”這樣的話,祁葉已經聽了無數遍。
每一次聽到,他都會抿緊嘴唇,眼神暗沉一瞬,但隨即又會變得更加堅定。
“她會的。”他總是這樣回答,不知道是在說服醫生,還是在說服自己。
他不再理會任何關于“長期”和“準備”的建議,只是固執地、日復一日地進行著他的“喚醒”計劃。
他甚至開始學習一些基礎的按摩手法,每天小心地為她活動四肢,防止肌肉萎縮,一邊做,一邊繼續跟她說話。
“等你醒了,估計得重新學走路了,這么嬌氣,肯定嫌累。”
“不過沒關系,我陪著你。走一步,獎勵你一顆鉆石,怎么樣?你不是最喜歡亮閃閃的東西嗎?”
“或者,你想要別的?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