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怪物。
那是一顆心臟。
一顆巨大無比,通體漆黑,表面布滿了繁復血色紋路的心臟。
它就那么懸浮在祭壇的最頂端,被無數條粗壯的、如同扭曲巨蟒般的黑色血管牢牢地固定在半空中。
“咚……咚……”
沉重而有力的搏動聲,不再是隔著魔氣與幻境的悶響,而是直接敲擊在涂山幺幺的神魂之上。
每一次搏動,那些連接著它的黑色血管都會隨之抽搐、膨脹,將濃郁的魔氣從祭壇深處泵入其中,再輸送到心臟的每一個角落。
而那兩輪所謂的“血月”,根本不是什么眼睛。
它們是這顆魔化心臟頂部兩條最粗大的主血管,那被齊齊斬斷的猙獰斷口。每一次心跳,都會有巨量的、沸騰的、被高度壓縮的能量,從那兩個斷口中噴薄而出,形成了之前那副血月當空的恐怖景象。
涂山幺幺趴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
她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那顆搏動的魔心,大腦因為過度的震驚和顛覆性的認知而徹底宕機。
所以,她之前拼死拼活對抗的,根本不是什么太古兇獸的意志,也不是什么怪物的眼睛。
她對抗的,是這顆心臟的“心跳”?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破解的,是這顆心臟的“心房收縮”?
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和羞恥感,瞬間淹沒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對著風車發起沖鋒的螞蟻,自以為戰勝了巨人,卻不知道那只是風車轉動時帶起的一陣微風。
“看懂了?”
淵皇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平淡的語調里,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揶揄。
涂山幺幺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她猛地低下頭,恨不得在地上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太丟人了。
簡直是狐生中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淵皇此刻正用那種“看,這就是我的小寵物,蠢得別具一格”的表情看著自己。
“咚——!”
又是一聲沉重的心跳。
這一次,涂山幺幺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枚溫順的混沌之心碎片,也隨之輕輕地,共鳴般地,跳動了一下。
一股源自血脈與本源的,微弱的聯系,跨越了空間,將她與祭壇上那顆狂暴的魔心連接在了一起。
她能感覺到它的“憤怒”。
也能感覺到,在那憤怒之下,更深層次的,“痛苦”。
這顆碎片,被污染了。
被侵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