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繃緊的紅線,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聯系。
涂山幺幺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被這根線拽著,隨著淵皇的每一個呼吸而起伏。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投下的影子里,那股混合著永夜與權柄的氣息,無孔不入地包裹著她,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她想后退,可腳下那雙追風靴卻像是被焊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淵皇似乎對她這副受驚小獸般的模樣很是滿意,并沒有維持這種壓迫性的姿態太久。他松開了那股無形的力道,轉身,繼續向著那片昏黃的禁地深處走去。
紅線再次恢復了那種若有若無的連接感,涂山幺幺終于得以喘息。
她跟在淵皇身后,亦步亦趨,全部的心神都用來對抗這片詭異天地帶來的侵蝕。
這里的法則混亂到了極點。
她剛剛明明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塊半人高的黑色怪石,可眨了眨眼,那塊石頭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淺淺的凹坑。她不敢確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還是那塊石頭真的在瞬間消失了。
“別相信你的眼睛。”
淵皇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傳來,沒有回頭,卻仿佛看穿了她內心的驚疑。
“在這里,存在與虛無的界限很模糊。你看到的東西,上一刻還在,下一刻就可能被此地的法則抹去。”
涂山幺幺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抓緊了懷里昏迷的小貂。
她不敢再東張西望,只能將視線死死地鎖在淵皇的背影上。他走得很穩,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不差,仿佛這片重力錯亂、空間扭曲的大地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淵皇再次停下。
“抬頭看。”
涂山幺-幺聞言,順從地抬起頭,看向那片灰蒙蒙的,沒有任何日月星辰的天空。
一看之下,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只見那片混沌的天幕之上,竟然懸掛著一條“河流”。
那不是真正的水流,而是一條由無數破碎的、閃爍著微光的畫面組成的洪流。它從虛無的遠方延伸而來,又流向未知的黑暗,無聲地,緩慢地,在天空中奔涌。
涂山幺幺凝神看去,她能從那些破碎的畫面里,辨認出一些模糊的景象。
有魔族戰士在浴血廝殺,有古老的祭祀在向天祈禱,有巨大的城池在瞬間崩塌,還有一些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光怪陸離的奇景。
這些畫面,就像是屬于不同時空的電影膠片,被人剪碎后,又胡亂地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條流淌的“歷史之河”。
“那是噬魂淵的‘時光殘影’。”淵皇解釋著,語氣里聽不出半分波瀾,“所有曾在此地發生過,或將要發生的事情,它們的碎片都會被卷入其中,永無止境地循環。”
涂山幺幺看著那條詭異的河流,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吸進去了。
她仿佛聽到了千軍萬馬的吶喊,聽到了生靈臨死前的哀嚎,聽到了世界崩塌時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