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一片沉重的,沒有邊際的黑色海洋。
涂山幺幺的思緒就在這片黑海中漂浮,浮浮沉沉。淵皇那句帶著贊許的“做得不錯”,像是從極其遙遠的天際傳來的回音,模糊而不真切。
她太累了。
那場幾乎燃盡了她神魂的豪賭,讓她此刻連動一動念頭的力氣都沒有。
忽然,一股絕不溫柔的力道將她從沉睡的邊緣拽了出來。
她感覺自己被一團冰冷而霸道的能量包裹著,像一件行李,被高速拋擲在混亂的氣流里。
刺骨的狂風刮過她的臉頰,帶著魔界獨有的硫磺與血腥氣味,強行灌入她的肺腑。
她被吵醒了。
涂山幺幺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里的一切都被拉扯成了模糊的色塊,只有無盡的灰色與黑色在飛速倒退。
她在飛。
不,是淵皇在帶著她飛。
用一種最粗暴,最不容抗拒的方式。
離目的地越近,空氣中傳來的廝殺聲與魔物的咆哮就越是清晰。
通過眉心深處那微弱到幾乎要斷絕的聯系,她能感知到幾股熟悉的,屬于青丘的氣息,正在風雨飄搖中,一點點走向衰敗與死寂。
月長老……
她們快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冷漠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不帶任何情緒,純粹是陳述。
“舞臺已經搭好,小寵物。別讓你的觀眾失望。”
話音剛落,那股包裹著她的魔氣驟然消散。
失重感傳來,涂山幺-幺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一處高聳的巖石上。身體與堅硬冰冷的地面碰撞,讓她悶哼一聲,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她太虛弱了,連最基本的緩沖都做不到。
“嗚……”
懷里的小貂也滾落出來,它同樣耗盡了力氣,此刻卻依舊掙扎著爬到涂山幺幺的身邊,用小小的鼻子焦急地拱著她的臉頰。
涂山幺幺撐起身體,強迫自己抬起頭。
只一眼,下方的景象就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座作為最后庇護所的洞穴,青色的結界已經化為漫天光點,徹底消散。
黑壓壓的魔物大軍如潮水般,將僅剩的幾名青丘狐族團團圍困在中央。
包圍圈的中心,是涂山月。
她銀白色的狐裘被鮮血與污泥染得斑駁不堪,左肩的傷口黑氣繚繞,不斷侵蝕著她的生機。她強撐著身體,手中凝結出最后一點微光,化作一面面脆弱的屏障,絕望地護著身后那些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的年輕族人。
一名身披漆黑重甲,手持巨斧的魔將,正站在她的面前,發出刺耳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