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山谷中凝滯了。
篝火的噼啪聲是唯一的聲響,跳動的火焰將每個青丘狐族臉上復雜的神情,映照得明明暗暗。
他們都站著,沒有人坐下,也沒有人交談。
傷勢痊愈的身體里,靈力平穩地流淌,可他們的心卻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沉重得喘不過氣。
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篝火旁那道小小的身影。
涂山幺幺睡得很不安穩,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頭也緊緊地蹙著,小小的身體偶爾會因為寒冷而蜷縮一下。
那股從她體內散發出的、屬于淵皇的魔氣,像一層無形的薄霜,籠罩著她,也隔絕了所有試圖靠近的溫暖。
涂山峰跪在離她最遠的地方,頭垂得幾乎埋進胸口。
他那條被治愈的手臂,此刻感覺有千斤重。
他不敢抬頭,不敢去看那個被他傷害過的小狐貍。
羞愧和后怕,像兩條毒蛇,反復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之前說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響亮的耳光,反復抽打在他的臉上。
涂山月盤膝坐在幺幺身邊,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她沒有運功調息,也沒有閉目養神。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幺幺每一次無意識的顫抖,看著那根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血色絲線,在火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山谷中的寒氣,似乎更重了。
涂山幺幺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她醒了。
意識像是從冰冷的海底,艱難地、一點點地向上浮起。
最先恢復的是感覺。
冷。
一種深入骨髓的、仿佛連靈魂都要凍結的寒冷。
緊接著,是疲憊,神魂被反復抽干又灌滿后,留下的那種空洞的虛弱感。
她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涂山月清減的側臉,以及她身后,那些站得筆直、神情復雜的族人。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族人們的質疑,涂山峰的怒吼,那根紅線爆發的魔氣,還有自己一次次脫力,又一次次被那股冰冷的能量強行“續滿”……
一種酸澀的委屈,涌上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