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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魂淵的黑暗,是凝固的,沉重的,仿佛是亙古的死亡本身。
涂山幺幺在這片黑暗中踉蹌奔跑,腳下的每一塊碎石都尖銳得像是魔物的獠牙,輕易便能劃破她柔軟的靴底。她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神魂深處那道被強行撕開的裂口所帶來的劇痛,早已蓋過了一切肉體上的不適。
“月長老——!”
她嘶喊著,聲音被這死寂的空間吞噬,連一絲回音都吝于給予。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又被深淵里刺骨的寒風吹干,在臉上留下一道道冰冷的痕跡。
她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距離,只是本能地、固執(zhí)地朝著一個方向沖。那個方向,是掌心里那枚冥魂珠傳來感應(yīng)的地方。
珠子不再是幽幽的紫色,而是變成了一種焦躁不安的猩紅。那光芒每一次閃爍,都像是一顆瀕死的心臟在劇烈地搏動,而每一次搏動,都比上一次更加微弱。
涂山幺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屬于月長老的、決絕而悲壯的氣息,正在飛速地消散。像一捧被狂風吹拂的、燃燒的余燼,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不……不要……
她又一次被腳下的亂石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次,她沒能立刻爬起來。靈力早已告罄,神魂的傷勢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像一只被暴雨打濕了翅膀的雛鳥,只能絕望地顫抖。
怎么辦?她要怎么辦?
這里是魔界最深沉的噩夢,是規(guī)則的墳場。就算她現(xiàn)在靈力充沛,神魂完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跨越這遙遠的距離。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這里,隔著億萬里之遙,“感受”著自己的親人,走向死亡。
這個認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進她的心臟,然后殘忍地攪動。絕望如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一點點沒過她的頭頂,剝奪了她最后一絲呼吸的力氣。
她將臉埋進塵土與碎石里,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的、不成調(diào)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出。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仿佛貼著她的耳廓,輕柔地響了起來。
那聲音很低,不帶任何情緒,卻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破了她周遭那層由悲傷與絕望構(gòu)筑的屏障。
“你修復(fù)得太慢了,小寵物。”
涂山幺幺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頭,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是淵皇。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讓她骨頭發(fā)冷的寒意。
她環(huán)顧四周,可目之所及,除了扭曲的巖石與沉寂的黑暗,什么都沒有。他根本不在這里,卻又無處不在。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只,正饒有興味地,欣賞著她在泥潭里掙扎的丑態(tài)。
“我……”她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