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淵皇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陰影深處,那句“別讓你的族人,等得太久”的余音,卻像附著在骨頭上的寒氣,久久不散。
涂山幺幺獨(dú)自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魔界永恒的黃昏,血色云海翻涌,壯麗而死寂。她小小的身影被映在光滑如鏡的地板上,顯得單薄又孤立。
方才侍立在門口的那尊魔將,無聲無息地再次出現(xiàn)。他那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眼睛,落在涂山幺幺身上,不帶任何情緒,只是一個冰冷的注視。
沒有言語,沒有催促。他只是站在那里,等著她。
涂山幺幺明白,這是她的“護(hù)送”。
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云海,將那份屬于族人的、微弱而絕望的感應(yīng)死死按在心底,然后轉(zhuǎn)過身,抱緊了懷里不安分的小貂。
她走向魔將,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被拉長的影子里。
魔將并未領(lǐng)她走來時的路,而是轉(zhuǎn)身走向大殿一側(cè)的墻壁。他伸出被甲胄包裹的手,在那光滑的石壁上按了一下。石壁無聲地向內(nèi)凹陷,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漩渦的邊緣,純粹的魔氣扭曲著光線,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這便是通往碎魂淵的捷徑。
魔將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姿態(tài)依舊恭敬,可那頭盔之下,卻仿佛有一聲無聲的嘲笑。
涂山幺幺沒有猶豫。她抱著小貂,閉上眼,一腳踏入了那片純粹的黑暗。
沒有失重感,也沒有空間傳送的眩暈。她只感覺自己被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掌控意味的力量包裹住了。那正是淵皇的魔氣。它像一條無形的巨蟒,將她纏得密不透風(fēng),帶著她在這片虛無中高速穿行。
這趟旅程,與其說是護(hù)送,不如說是一次毫不掩飾的威懾。魔氣中夾雜著淵皇的意志,一遍遍地沖刷著她的神魂,提醒著她誰才是主宰,誰才是那個可以隨意決定她和她族人生死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包裹著她的魔氣驟然散去。
一股濃郁到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的惡臭,混雜著腐爛、焦糊與血腥的氣味,猛地灌入了她的口鼻,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睜開眼。
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心臟瞬間凍結(jié)。
她正站在一處懸崖的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巨大深淵。深淵之中,沒有霧氣,只有無數(shù)道暗紅色的、如同閃電般不時劃破黑暗的裂隙。而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正是從深淵下方,隨著一陣陣陰風(fēng),翻涌而上。
這里,就是碎魂淵。
比起之前涂山月誤入的邊緣地帶,這里的景象要恐怖百倍。空氣不再是單純的陰冷,而是一種活物般的粘膩,仿佛無數(shù)冤魂的唾液,糊在你的皮膚上。耳邊充斥著各種混亂的、尖銳的嘶鳴,不是單純的獸吼,而是夾雜著兵器碰撞的碎響、臨死前的哀嚎、以及某種規(guī)則被撕裂時發(fā)出的、令人神魂顫栗的噪音。
這片天地,病了。病入膏肓。
涂山幺幺下意識地催動靈力,去看那些因果的紅線。
只一眼,她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險些站立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