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皇的手指,像一柄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利刃,緩慢而穩定地向涂山幺幺的掌心落下。
那指尖上沒有攜帶任何殺氣,卻比世間最鋒利的刀鋒更讓人膽寒??諝馑坪醵荚谶@一刻凝固,時間被拉扯成一條纖細而漫長的絲線,每一寸都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等待。涂山幺幺的心跳停了,呼吸也停了,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她想閉上眼,卻做不到。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根蒼白的手指,離那團脆弱的白色越來越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指甲上天然形成的、如同新月般的淺色弧度。
完了。
這個念頭,像一具冰冷的石碑,重重地砸在她的心湖里。
然而,預想中血肉模糊的場景并未出現。
那根冰冷的手指,在距離小獸皮毛僅有分毫的地方,停住了。指尖的寒氣讓那幾根剛剛恢復純白的絨毛都微微凝上了一層薄霜。小獸本能地縮了縮,但沒有躲開。
淵皇沒有碾碎它。
他只是用指腹,極其輕柔地,在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上,觸碰了一下。
那動作,不帶任何情緒,像是在確認一件物品的質地??删褪沁@一下,讓涂山幺幺幾乎停跳的心臟,猛地一抽,又瘋狂地鼓動起來。
她不懂。她完全不懂。
淵皇收回了手,垂眸看著她,目光從她驚魂未定的臉,緩緩移到她掌心的小獸身上,最后,定格在那根連接著一人一獸、依舊散發著柔和綠光的緣線上。
他的視線,像實質的冰,順著那根綠線,一路蔓延到了涂山幺幺的指尖。
“為了它,”淵皇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耗盡了你所有的靈力?”
這句話不是質問,更像是一種陳述。陳述一個在她看來是拼死一搏,在他看來卻愚蠢至極的事實。
涂山幺幺的喉嚨干得發不出聲音,只能攥緊手心,將那只小獸護得更緊了些。這個下意識的保護動作,似乎取悅了淵皇。
他血色的瞳孔里,終于浮現出一絲極淡的情緒,那不是贊許,而是一種玩味的、看待無知造物的漠然。
“我的東西,什么時候也懂得憐憫了?”
他口中的“東西”,指的究竟是她,還是她掌心的小獸,涂山幺幺已經分不清楚。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順著脊椎一路攀爬,凍得她四肢百骸都開始發僵。
他不喜歡。
涂山幺幺無比清晰地認知到了這一點。
他不是不喜歡這只小獸,而是不喜歡她與這只小獸之間,多出來的這條線。
這條線,代表著她自主的行為,代表著她將本該屬于他的“能力”,用在了他所不允許的地方。這是一種脫離掌控的征兆,哪怕再微小,也足以觸動他那偏執到病態的占有欲。
淵皇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那只小獸。
他的兩根手指,精準地、不帶一絲煙火氣地,捏住了那根漂浮在空氣中的翠綠色緣線。
“嗡——”
涂山幺幺腦中一聲轟鳴,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與刺痛,順著緣線的連接,瞬間貫穿了她的神魂。那感覺,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一只冰冷的鐵鉗死死夾住。她的一切感知,她與那只小獸之間剛剛建立的、微弱的生命共鳴,都被他強行隔斷。
他甚至不需要用力,僅僅是觸碰,就足以讓她體會到什么是絕對的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