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把你自己,和本尊,綁上‘不死不休’的仇敵之線?!?/p>
淵皇的聲音不高,卻像無數根淬了冰的鋼針,穿透耳膜,狠狠扎進涂山幺幺的神魂深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藏書閣穹頂上幽藍的光芒,似乎也凝滯不動,將淵皇那張帶笑的臉映照得如同深淵里的妖異冰雕。他眼中的狂熱與興味,是真實不虛的。
涂山幺幺渾身的血液,在經歷過山車般的起伏后,終于徹底涼透了,沉甸甸地墜向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萬年玄冰里,連骨頭縫都透著寒氣。
不死不休的仇敵之線。
她甚至不用去想那是什么。光是“不死不休”和“仇敵”這兩個詞,就足以讓她魂飛魄散。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從緣線綁上的那一刻起,她和淵皇之間,將會產生一種源于因果法則的、最純粹、最極致的憎惡。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她,也會從心底里生出對他的無盡恨意,哪怕明知是飛蛾撲火,也會本能地想要撕碎他,毀滅他。
這根本不是考驗。
這是淵皇在用一種最優雅、最殘忍的方式,命令她——自殺。
不,比自殺更可怕。自殺尚能一了百了,而這條線一旦綁上,就是永無寧日的相互憎恨與折磨,直到其中一方徹底灰飛煙滅。
而灰飛煙滅的那個,只可能是她。
她的嘴唇哆嗦著,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戰,發出“咯咯”的輕響。她想開口求饒,想說自己做不到,想說自己再也不敢了??珊韲迪袷潜灰恢粺o形的手死死扼住,連一絲氣流都無法擠出。
恐懼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罩住,越收越緊,幾乎要榨干她肺里最后一點空氣。
角落里,那只黑毛田鼠依舊渾然不覺,正滿心歡喜地用它流血的鼻尖,去蹭那冰冷的鐵欄,仿佛在親吻它至死不渝的愛人。那充滿愛意的“吱吱”聲,在此刻這片死寂中,顯得無比刺耳,也無比荒誕。
淵皇沒有催促,他甚至沒有動。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蹲在她面前,平視著她,欣賞著她臉上血色一點點褪盡,看著恐懼如何在她那雙清澈的狐貍眼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
他享受著她從短暫的、因成功而帶來的狂喜,瞬間跌入無底深淵的絕望。這種極致的情緒轉變,對他而言,比世間任何一種美酒都更醇厚,比任何一場廝殺都更刺激。
涂山幺幺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她該怎么辦?反抗?她連淵皇的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逃跑?那根主仆紅線就是最牢固的鎖鏈。求饒?她看著淵皇眼中那抹純粹的、不含雜質的興味,就知道求饒只會讓他覺得更加有趣。
絕望,是純粹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