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具體動手的細(xì)節(jié),如何調(diào)兵,如何埋伏,如何封鎖消息。一直沉默旁聽的老文書曾老坎,這時又捻著他那幾根稀疏的胡子,慢悠悠地開口了:
“諸位,硬拼硬殺,固然痛快,但難免動靜太大,傷亡亦重。老夫有一計,或可事半功倍?!?/p>
見眾人都望過來,曾老坎壓低聲音:“咱們何不‘挾天王以令諸侯’?洪天王再草包,名義上終究是君,韋三笑是臣。若能說動天王,由他下旨,召韋三笑、楊秀清、石達(dá)開等人入天王府議事。屆時,咱們在府內(nèi)埋伏刀斧手,摔杯為號,一擁而上,豈不比強(qiáng)攻東王府省事得多?也更名正言順,可定為‘肅清君側(cè)之逆臣’!”
這個主意讓不少人眼睛一亮,但涂水生立刻提出了問題:“找天王?洪天王現(xiàn)在整天窩在后宮跟那群妃子廝混,除了韋三笑和幾個廣東佬,外人輕易見不到。咱們直接去找他,萬一他轉(zhuǎn)頭告訴韋三笑,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梅秀英尖聲道:“那就找能見到天王的人!西王方坤!他是天王的老丈人,又是西王六千歲,進(jìn)出宮禁方便。而且這老狐貍精得很,我看他對韋三笑那套也未必真心擁護(hù),說不定早就想自己掌權(quán)了!”
羅七子摸著下巴,沉吟道:“方坤……這老小子,滑不溜手。不過,他女兒方小玉現(xiàn)在是天次妃,聽說還挺得寵。要是能說動他,由他出面去跟洪天王說,事情就好辦多了?!?/p>
經(jīng)過一番利弊權(quán)衡,眾人最終決定,由羅七子親自去探探方坤的口風(fēng)。此事風(fēng)險極大,一旦方坤不合作甚至告密,羅七子等人立刻就是滅頂之災(zāi)。但富貴險中求,羅七子決定賭一把。
當(dāng)晚,羅七子只帶了兩個絕對心腹,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西王府。通報之后,方坤在一間僻靜的書房接見了他。燭光下,方坤穿著便服,捧著個暖爐,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富家翁模樣。
“靖江侯深夜來訪,所為何事???”方坤笑瞇瞇地問道,眼神卻透著審視。
羅七子也不繞彎子,屏退左右后,對著方坤深深一揖,開門見山:“西王六千歲,末將此番冒死前來,實為我‘天國’存亡,也為西王與天王的安危!”
“哦?”方坤眉毛一挑,不動聲色,“此話怎講?”
羅七子壓低聲音,語氣沉重:“東王韋三笑,倚仗妖術(shù),把持朝綱,排斥異己,今天私下招我入府,希望我……然而末將等江西將士,心系天王,不忍見天國基業(yè)毀于權(quán)奸之手,更恐其狼子野心,危及天王與西王您?。 ?/p>
他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方坤的表情。方坤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放下暖爐,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眼神變幻不定,良久,才緩緩?fù)鲁鲆痪洌?/p>
“靖江侯,此言……可是誅心之論啊。你有何憑據(jù)?又想如何……‘清君側(cè)’呢?”
羅七子心中一定,知道這老狐貍動心了。他湊近幾步,將曾老坎那“挾天王召群臣,伏兵誅首惡”的計劃,低聲說了出來……
羅七子那番“清君側(cè)”的謀劃,如同在方坤平靜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塊巨石,表面上他只是沉吟不語,內(nèi)里卻已是驚濤駭浪。
他瞬間就聽明白了羅七子這幫江西佬想干什么——他們要借洪天王的名義,除掉韋三笑等廣東派核心,徹底掌控權(quán)力!這事若成了,表面上看,他方坤作為“合作者”,似乎地位能更穩(wěn)固,甚至可能取代韋三笑成為頭號權(quán)臣。
但方坤這只老狐貍,看問題遠(yuǎn)比羅七子這幫武夫深遠(yuǎn)。他飛快地掂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