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附體”的韋香主,以“天父皇上帝”那縹緲威嚴的腔調,不容置疑地開始封官許愿:
“秀全我兒!時局緊迫,爾當即刻高舉義旗,建立太平天國!朕特封:韋三笑為代天執言左軍師、東王八千歲!方坤為天王岳父、右軍師、西王六千歲!楊秀清為南王四千歲!石達開為北王二千歲!爾等需同心協力,輔佐秀全,共創天國偉業!”
跪在地上的洪大嘴,聽著這一連串帶著零頭的王爵封號,心里罵得更兇了:
“八千歲?六千歲?還都是偶數?為什么不直接來一個九千歲,哦,我明白了,你這個家伙也知道魏忠賢那個死太監名聲不好,叫九千歲實在晦氣”
可他頭磕在地上,愣是沒敢抬起來,更不敢露出半分不敬。他清楚得很,現在這方家大宅,甚至整個黑龍鎮,恐怕都已經在這位韋香主的掌控之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出戲,他硬著頭皮也得演完。
好不容易等“天父”把旨意傳達完畢,韋三笑渾身一抖,眼神恢復了“清明”,仿佛大夢初醒。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跪倒的眾人,又“驚訝”地發現自己站在主位旁,連忙擺手,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這……這是怎么了?剛才……剛才可是天父降臨?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韋三笑何德何能,豈敢受這東王八千歲之封?這萬萬不可!天王在此,我等當盡心輔佐才是!”他演得那叫一個逼真,恨不得把“忠心耿耿”和“受寵若驚”刻在臉上。
洪大嘴冷眼瞧著韋三笑這番惺惺作態的推辭,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必須搶過一點主動權,否則真就成了這韋香主手里隨意擺弄的傀儡木偶!
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站起身,臉上換上一副堅毅果決、深受天父感召的表情,對著院內所有人大聲說道:
“諸位兄弟!既然天父有旨,讓我等在此起義,光復漢家山河,創立太平天國!那我等豈能再有片刻遲疑?!”
他目光掃過眾人,尤其在韋三笑臉上停頓了一下,捕捉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但洪大嘴話已出口,不容收回:“我洪秀全,奉天父旨意,決定——即刻起義!”
他頓了頓,故意提高聲調,拋出了一個讓韋三笑眼皮直跳的決定:“我們要立刻通知全廣東的天地會兄弟!凡愿意皈依我拜上帝會,共舉義旗者,皆是我太平天國的開國功臣,洪某與諸位王爺虛席以待!至于那些……暫時不愿改變門庭,仍想留在天地會香堂的兄弟……”
洪大嘴刻意拉長了語調,目光灼灼地看向韋三笑,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也由得他們,可以繼續留在天地會的香堂之內。我太平天國,絕不強求!”
他這話,表面上給了天地會舊部選擇權,顯得寬宏大量,實則是一招極其兇狠的將軍!
你韋三笑不是世襲的青木堂香主嗎?不是靠著天地會這塊招牌和手下兄弟吃飯嗎?我現在直接挖你的根基!用“天父”的名義和“王爺”的爵位,吸引你手下的會眾改換門庭!我看你舍得放下這經營多年的基業,真來當我這個空頭天王手下、說不定哪天就被火并的“東王”嗎?你若是阻攔,便是違背“天父”旨意;你若是不阻攔,手下勢力頃刻間就可能分崩離析!
洪大嘴這一手,直接把難題原封不動地踢回給了韋三笑。他賭的就是韋三笑對天地會基業的看重,賭他不敢輕易放棄這實實在在的香主之位,去搏一個虛無縹緲、危機四伏的“八千歲”!
院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韋三笑臉上,等著看這位剛剛被“天父”親封的東王八千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起義動員令”。
洪大嘴那點挖墻腳的小心思,在韋三笑這等老江湖面前,簡直如同兒戲。只見韋香主臉上不見半分惱怒,反而撫掌大笑,聲若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