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玉由挽秋扶著,緩緩步出靈堂,將那滿堂的悲慟與那道清冷的目光一并留在身后。
回到院落,燭火跳躍,將主仆二人的身影投在墻壁上,搖曳不定。
阮如玉坐在妝臺前,任由挽秋為她卸去釵環。
她此時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與靈堂上那個哀毀骨立的未亡人判若兩人。
寂靜中,她再次開口,聲音打破了滿室疲憊的沉寂,也打斷了挽秋的思緒。
“挽秋。”
“娘子?”
挽秋停下動作,從鏡中看向她。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挽秋一怔,雖不明所以,仍連忙回道:
“回娘子,從您九歲那年起,算來已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
阮如玉輕輕重復著這個數字,指尖在冰涼的鏡沿上慢慢劃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這十三年里,你瞧著我長大,看著我嫁入孟府,看著我如何從一個閨閣少女,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挽秋心頭一緊,垂下眼瞼:“娘子……”
“如今,孟書行已經死了。”
阮如玉打斷她的話,嘴角勾起一絲不知是嘲諷還是凄涼的弧度,
“況且,他在的時候,我也不見得有多好。”
她驀然起身,走到窗邊,目光似穿透了濃稠的夜色,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聲音卻冷得如浸寒泉,沒有一絲溫度:
“我想開了。在孟府這棵大樹下,若想求得真正的安穩,不再任人欺凌,終究得靠上那根最穩固、最能遮風避雨的主枝。”
她倏地轉過身,目光直直看向挽秋,眼底燃燒著一種挽秋從未見過的、近乎灼人的亮光:
“從今天起,我要攀上孟淮止!”
挽秋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駭,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