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坐上車離開后,張叔在前面問,“少爺,我看這小妮子咋這么好騙呢,如果我們是壞人,這不就上當了嗎!”司機邊開著邊按耐不住說。
曲明抬頭看像窗外那繁華的街道與川流不息的車輛,“我們也不是什么好人。姐妹倆都太容易相信人了,我可還期待她姐姐的律師費,我們給的期限就剩十幾天了,”一想到姐姐會拿著大把錢來求他,他心里那個美滋滋的。
東部世家養的女兒也不過如此。
夜深了。
與此同時,半山別墅區的夜色正濃得化不開。黑色賓利平穩地駛過鋪著鵝卵石的車道,車燈掃過庭院里修剪整齊的冬青叢,最終停在一棟氣派的歐式別墅前。雕花鐵門上的鎏金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冷冽光澤,庭院中央的噴泉水柱隨著月光起落,濺起的水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一片銀輝。
傭人們早已在玄關兩側列隊等候,雪白的手套襯得袖口鎏金紐扣愈發耀眼,每個人都屏住呼吸,連裙擺掃過地面的聲音都輕得像羽毛。見后座車門被保鏢拉開,眾人齊齊躬身行禮,聲音整齊劃一:“歡迎殿下回家。”
信抬腿下車,黑色燕尾服的下擺掃過臺階上的月光,肩線挺拔如松。他剛結束一場皇室晚宴,領帶上還別著象征身份的家族徽章,只是眉宇間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對這樣的陣仗他早已習以為常,剛要抬步往里走,卻發現副駕駛的車門遲遲沒有動靜,車窗里隱約能看到一道蜷縮的身影。
他轉頭回望,指尖叩了叩車門,尾音裹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怎么,腿麻了?還是要我抱你下來?”
車門緩緩打開,先是一只穿著銀色細跟涼鞋的腳試探著踩在紅毯上,腳踝處隱約可見一塊青紫的淤青,剛一受力,車門后的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管家陳姐順著信的目光看去,心臟猛地一跳,手里的托盤差點沒端穩——車門后站著的,是允兒。
香檳色禮裙的裙擺沾了點泥漬,顯然是剛才在晚宴外的花園里摔過,領口的碎鉆在廊燈下發著微弱的光,卻遮不住她蒼白如紙的臉色。陳姐的指節悄悄攥緊了托盤的鎏金把手,記憶突然閃回三年前的皇室舞會,那時的允兒還是眾星捧月的東部世家大小姐,穿著高定禮服,戴著家族傳承的藍寶石項鏈,站在宴會廳中央跳第一支舞,連皇后都笑著夸她“有大家風范”。可如今,家族敗落,她從云端跌入泥沼,成了無權無勢的平民,更別說還是曾經王妃的熱門人選,如今早已是落選者。
更讓陳姐心驚的是,信殿下再過半個月就要和西部公爵的女兒訂婚了,皇室的請柬都已經發出去,這時候把允兒帶回別墅,傳出去豈不是要掀起軒然大波?她心頭翻涌著無數疑惑,卻不敢有半分表露,只能維持著標準的站姿,目光落在腳尖前的紅毯上。
“腳崴了?”信的聲音打斷了陳姐的思緒。他已經走到允兒身邊,自然地伸手扶住她的腰,指尖觸到她禮服面料下的單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允兒的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想后退,卻因為腳踝的疼痛晃了晃,只能順著他的力道站穩,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和晚宴上那些油膩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沒、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摔了一下。”允兒的聲音細若蚊吶,垂著眼簾不敢看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謝謝你……殿下,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煩您。”
“麻煩?”信挑了挑眉,扶著她的手反而更穩了些,語氣里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強勢,“讓你一個崴了腳的人獨自回去,傳出去別人該說我皇室不懂禮數了。”他轉頭對陳姐吩咐,“去把我的備用拐杖拿來,再讓廚房溫一碗姜茶,她臉色太難看了。”
陳姐連忙應下,轉身時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信正低頭和允兒說著什么,語氣放得極輕,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竟少了幾分平時的冷硬。她快步走進儲物間,翻出那根純木拐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殿下什么時候對人這么上心過?
這邊,信扶著允兒慢慢往別墅里走,穿過挑高的玄關時,水晶吊燈的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倒添了幾分莫名的暖意。允兒偷偷抬眼瞥他,正好撞進他亮得像盛滿星光的眼眸里,嚇得連忙低下頭,耳尖都紅了。
“在想什么?”信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點笑意,“怕我吃了你?”
“沒有!”允兒連忙否認,聲音都變了調,“我只是……只是覺得太麻煩您了。”
信沒再打趣她,扶著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剛松開手,陳姐就端著姜茶和拐杖走了進來。允兒接過姜茶,溫熱的瓷杯暖了她冰涼的手指,她小聲道了謝,低頭抿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驅散了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