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演習的結果,如同一場席卷整個機動大隊的颶風,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與反思。監控室里,李翔少校沉默了足足一支煙的功夫,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這小子……是個天生的戰爭機器。”
張皓沒有留給這些驕傲的戰士們任何緩沖或質疑的時間。硝煙尚未散去,他便當著全體參演官兵的面,宣布了一個更加冷酷無情的決定。
”鑒于諸位在剛才對抗中的表現,”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我認為有必要進行一次全面的篩選。接下來的七天,我們將進行一次全程淘汰制的選拔訓練。”
當李翔看到張皓遞交過來的那份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選拔大綱時,這位向來以從嚴治軍著稱的少校,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大綱的內容極其簡潔,卻字字血腥:
第一階段(24小時):極限體能篩選。負重三十公斤強行軍五十公里,期間穿插各種障礙項目,并限定完成時間。超時者,直接淘汰。
訓練內容包括但不限于:不間斷長途奔襲、武裝泅渡、泥潭抗干擾、山地攀登與索降……每一項后面都標注著嚴苛到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指標。
第二階段(48小時):抗審訊與意志摧殘。模擬被捕后的高壓審問、噪音干擾、強光照射、剝奪睡眠……旨在逼近生理與心理的絕對極限,模擬最殘酷的被俘環境。
第三階段(24小時):綜合技能考核與最終突圍。涵蓋定向越野、爆破物制作與排除、野戰生存、戰場救護以及最后的”解脫”行動——在規定區域內躲避追捕并抵達指定撤離點。
附加條款:全程伴隨實彈威懾(由經驗豐富的老兵在安全距離外進行壓制性射擊,營造真實戰場壓迫感。
李翔拿著這幾頁紙,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張皓……這、這份大綱……會不會太……激進了?”
他指著上面的細則,聲音艱澀:“看這里,‘泥潭圓木仰臥起坐直至力竭或放棄’,‘無防護狀態下低溫冷凍耐受’,‘極限閉氣訓練’……這、這哪里是選拔?這分明是拷問!是通往地獄的通知書!”
他猛地抬頭,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參謀長高綱,語氣充滿了不確定:“高參謀長,您看……這東西,能繼續嗎?這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張皓的計劃,根本不是循序漸進的教導,而是最直接的、赤裸裸的優勝劣汰!他要從這一百二十人中,用最快的速度,榨出可能在實戰中存活下來的精華!
高綱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兵,頭發已經花白了一半。他接過那份大綱,看得非常仔細,眉頭也越鎖越緊。
半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監控室里只剩下他指節叩擊的噠噠聲,以及屏幕上那些垂頭喪氣、”陣亡”出局的戰士們,正陸續撤出樹林。
辦公室里,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許久,高綱猛地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和銳利的光芒。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我馬上向大隊長電話匯報具體情況。這份大綱……”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那份大綱的末尾,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選拔,繼續!”高綱的聲音斬釘截鐵,”一切后果,我來承擔!李翔,你現在就去傳達,不愿意參加的,可以立即退出,絕不追究!但留下來的,就必須遵守規則——直到最后一刻!”
這份承諾,重于泰山。它不僅是對張皓訓練方案的背書,更是對這些士兵生命安全的承諾。
”是!參謀長!”李翔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桿。他知道,一旦參謀長簽了字,這件事的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這不再是魏建邦個人的請求,而是上升到了大隊層面的一次特殊訓練試點。
當天下午,選拔便在一種近乎悲壯的肅殺氛圍中,正式拉開帷幕。
第一天,僅僅是第一天,殘酷的現實就讓所有樂觀的預估都化為了泡影。
當晚總結會上,當魏建邦念出第一天的淘汰名單,整整三十個名字時,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胡鬧!!!簡直是胡鬧!!!”
他怒火中燒,直接將幾個主要負責的小隊長叫到前面,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開什么玩笑!第一天!只是第一天!就淘汰了三十個!占了總數的四分之一!你們平時到底是怎么訓練的?!”
那幾個小隊長低著頭,滿臉羞愧和不甘,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們親身經歷了那種有力無處使、隨時可能被莫名其妙”干掉”的恐懼感和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