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報到手續的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接待的警官核驗了他的證件和相關材料,效率很高,只是在錄入某些信息時,負責操作的年輕女警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核對了一下照片與真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但很快便被職業性的嚴肅所取代。
整個過程,張皓表現得不卑不亢,言行舉止規范得體,這讓暗中觀察的一些基地工作人員微微點頭——這個頂著“魔都的文,君子的君。我爸當年一心想要個閨女,名字起早了,結果生了我這么個大老爺們,湊合用吧。”他語速語速很快,自來熟的氣質撲面而來,瞬間就打破了陌生人之間的尷尬壁壘。
“你好,張皓。”張皓微笑著回應,對他的熱情并不反感,反而覺得這種純粹的活力很難得。
“哈哈,名字有啥,就是個代號。”周文君渾不在意地擺手,然后指著另外兩位室友,“我來介紹哈,這位是刑勇,刑警的刑,勇敢的勇,咱們未來的武力擔當!”他指向靠窗左側下鋪的那個青年。
刑勇聞言,只是抬起眼皮,對著張皓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身形不算特別魁梧,但肩膀寬闊,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塊沉穩的巖石,眼神里有種經歷過事的鎮定。他也他也站起身來,算是表示了尊重,但沒有周文君那么夸張的動作。
“幸會。”張皓也對他點頭致意。
最后,周文君指著靠窗右側上鋪,一個皮膚黝黑、笑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牙齒的青年說道:“那位是陶昊,陶冶的陶,昊天罔極罔極的昊。咱們寢室的開心果。”
陶昊正盤腿坐在床上整理衣物,聞聲咧嘴一笑,那口白牙在黑皮膚的襯托下簡直閃閃發光:“別聽文君瞎扯,我就是從小在海邊曬多了。兄弟們叫我耗子就行。”
簡單的幾句交流,張皓已經對三位室友有了初步印象:熱情活絡的絡的周文君,沉穩寡言的刑勇,開朗黝黑的陶昊。性格迥異,但初步接觸下來,感覺都還算樸實真誠,沒有太多彎彎繞繞。這對于習慣了獨來獨往和職場復雜人際的前刑偵專家而言,是個不錯的開端。
大家幫著張皓把被褥放到剩下的那個空鋪——靠門左側的上鋪。張皓手腳麻利地開始鋪設床單、套被套被罩,動作干凈利落,一看就不是那種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這讓旁邊觀察的刑勇眼神略微緩和了些。
安置妥當,四個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短暫的安靜后,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即將開始的集訓上。
周文君顯然是消息靈通人士,他壓低了些聲音,表情帶著幾分夸張的凝重:“哥幾個,我剛打聽來的可靠消息,這次給咱們搞軍訓的,可不是一般的預備役或者老兵,是正兒八兒八經的武警機動中隊抽調的骨干!據說個個都是兵王級別的狠角色!”
他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唉,這下慘嘍。我聽上一屆的師兄說,這幫武警老大哥訓起人來那叫一個狠,完全是把咱們當新兵蛋子在操練啊!這一個月,怕是不好過咯……”
刑勇正在檢查新發的作戰靴鞋帶,頭也不抬地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進了這個門,還想輕松?趁早死了那條心吧。老老實實挨過去就是了。”他的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
“關鍵是這天兒啊!”周文君指了指窗外明晃晃的太陽,“魔都的九月,秋老虎正厲害著呢!天天在大太陽底下站著軍姿、踢著正步……這不純純是要把我們曬成非洲友人的節奏嗎?”他邊說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還算白皙的臉頰。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刑勇這時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嚴格點也好,現在多吃苦,將來真遇到事兒了,保命的幾率也大點。”
“理是這么個理,”周文君苦著臉,“但我這細皮嫩肉的,怕是經不起這番折騰。”
這時,上鋪的陶昊探頭下來,笑嘻嘻地插嘴:“文君兄,你就別抱怨了。你這頂多是美白事業遭遇重大挫折。像我這樣的,”他指了指自己黑得發亮的臉龐,自嘲道,“早就已經是‘非洲難民’本尊了,再黑也黑不到哪里去啦!這叫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他這話一出,連一向嚴肅的刑勇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周文君愣了一下,隨即笑罵道:“滾犢子!你小子這是破罐子破摔,我可還指望這張臉將來找個漂亮警花呢!”
眾人一陣哄笑,寢室內原本稍顯緊張拘束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張皓一邊笑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室友們。得益于【初級罪惡雷達】的被動效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三人身上的“顏色”。
周文君身上是淡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灰色,大概對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比如學生時期可能偶爾抄過作業、上課睡過頭之類,基本可以歸類為“清白”。
陶昊也一樣,同樣是淺灰色,非常干凈。
而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刑勇身上時,反饋回來的“顏色”卻略有不同。那不是代表罪惡的灰黑或猩紅,而是一種略顯沉郁的、偏向中性的色調,似乎在暗示此人經歷比較復雜,見過不少陰暗面,但內心堅守著底線,甚至可以稱之為“正義值偏高”。
這讓張皓暗自點了點頭。至少目前來看,他的室友們都不是什么奸惡之徒。這對于接下來一個月的集體生活至關重要。
趁著聊天的間隙,張皓也在快速吸收著關于這個集訓基地和新警生涯的更多信息。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周文君家境小康,父母都是教師,算是書香門第;陶昊來自一個沿海小城,父母是普通工人;至于刑勇,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自己的背景,只說自己是北方人。
“對了,張皓,”周文君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問道,“看你樣子不像吃過苦的啊,怎么也想著來受這份罪?”
這個問題引起了刑勇和陶昊的興趣,他們也看向了張皓。畢竟,張皓的外形氣質,確實比他們幾個更像是坐辦公室的。
張皓早有準備,從容地回答:“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就是想試試不一樣的生活,也覺得這身警服,挺帥的。”他用了前任張皓記憶中那個有些幼稚卻又真實的念頭。
果然,這個回答引來了善意的笑聲。陶昊拍著床沿:“沒錯沒錯!我也是覺得帥才來的!想想以后穿著制服出去巡邏,多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