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鹽湖城的鐵肘與擋拆圣經（第1頁）

2002-2003賽季，NBA首次提出月最佳新秀獎項。11月只輸了一場，印第安納步行者隊這份榮耀像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插在東部聯盟的頂峰。杰梅因奧尼爾和李特毫無懸念拿下的十一月東部月最佳和東部月最佳新秀頭銜，西部那邊，則是蒂姆鄧肯和大姚。而十二月的征程，迎接印第安納步行者的，是聯盟聞之色變的魔鬼五連客。

首站，便是高原之上的鹽湖城，三角洲中心球館。這里的氣氛與康塞科截然不同，少了幾分狂熱，多了幾分壓抑和紀律性，仿佛連空氣都帶著摩門教派的嚴謹和猶他州特有的冷硬。

更衣室里，伊賽亞·托馬斯面色凝重地在戰術板上畫了又畫，重點只有兩個詞：馬龍、斯托克頓。

“聽著，我知道我們贏了十二場，但在這里，忘掉那玩意兒！”托馬斯敲著板子，“約翰·斯托克頓，他會用那些‘合法’的小動作讓你想掐死他。卡爾·馬龍，他的肘子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想提前退役就離他的轉身遠點！他們的擋拆，玩了快二十年了，還是他媽的那么無解！我們需要拿出比打活塞時更硬的骨頭！”

比賽一開始，步行者就感受到了什么叫作“鹽湖城歡迎儀式”。斯托克頓運球過半場，像個冷靜的會計師，眼神銳利。一個簡單的手勢，馬龍提上掩護，結實得像一堵移動的鋼筋混凝土墻。阿泰斯特試圖擠過，卻被馬龍看似無意實則精準地卡住了半個身位。就這一瞬間，斯托克頓已經像泥鰍一樣鉆了過去，李特換防稍慢，斯托克頓中距離跳投，命中。

簡單，高效，冷酷。

下一個回合，幾乎如出一轍。馬龍的掩護，斯托克頓的突破，吸引協防后，擊地回傳給順下的馬龍。“郵差”馬龍接球，甚至不需要調整，靠著小奧尼爾就直接起跳，那粗壯如鐵柱的胳膊肘在不經意間已經占據了有利空間，身體對抗后，不僅將球打進，還把小奧尼爾撞得一個趔趄。

“嘟！”裁判示意犯規，加罰。

馬龍面無表情地走上罰球線，穩穩罰中。

步行者的進攻，在爵士隊如同機器般精準、充滿身體接觸的防守面前，屢屢受挫。阿泰斯特想用力量強吃，結果在馬龍的協防下吃了結實實一記大帽。小奧尼爾試圖在內線強打，卻被馬龍用純粹的力量和更低的重心頂得遠離舒適區。

李特嘗試組織，但斯托克頓的防守如同附骨之疽，手上的小動作不斷，拉扯球衣，隱蔽地推腰，讓他連接球都變得困難。一次李特借助掩護突破，換防過來的正是卡爾·馬龍。李特對自己的速度和爆發力有信心，他一個變向加速，試圖從馬龍身邊掠過。

就在兩人身體接觸的瞬間，李特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輛緩慢但不可阻擋的重型卡車。馬龍甚至沒有完全失位，只是用他那巖石般的胸膛和隱含發力的肘部給了李特一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李特沖刺的勢頭猛地一滯，動作變形，球差點脫手。他勉強將球傳出，自己卻因為這次對抗失去了平衡，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胸口，看著馬龍那張毫無波瀾、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的臉，心里第一次升起一種無力感。速度，彈跳，在這種純粹、野蠻、歷經千錘百煉的力量面前，似乎并不是絕對的武器。這家伙的胳膊，簡直比他的大腿還粗！

爵士隊的擋拆戰術如同精確運行的鐘表，斯托克頓和馬龍，一個運籌帷幄，一個攻堅拔寨，將步行者的防守體系撕扯得七零八落。分差逐漸被拉開。

當李特在一次協防中，眼睜睜看著斯托克頓用一個幾乎貼著地面的擊地傳球，穿越兩名防守隊員的縫隙，準確找到空切的馬龍，后者輕松上籃得分時，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挫敗。這種默契，這種幾乎成為本能的戰術執行力，讓人絕望。

第三節一次暫停，步行者已經落后了15分。李特喘著粗氣走下場地，汗水順著下巴滴落，胸口被馬龍肘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同樣汗流浹背但眼神依舊兇狠的雷吉·米勒，忍不住用帶著點調侃和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雷吉，說真的，你們當年在九十年代，是怎么跟這種家伙打球，還能活下來，并且沒被打退役的？”他指了指場上那個如同鐵塔般的馬龍。

米勒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那張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追憶和桀驁的復雜笑容，他呲了呲牙，仿佛還能感受到當年那些肌肉碰撞的余痛：“怎么活下來的？小子，靠的是這里（指了指心臟），這里（指了指腦袋），還有……”他頓了頓，露出一個近乎兇狠的表情，“……比他們更硬的脾氣和更臟的招數！你以為約翰和卡爾是吃素的？我們那時候，每場比賽都他媽是戰爭！活塞的壞孩子軍團，紐約的黑幫，還有猶他這倆老混蛋……你想站著走出去，就得比他們更狠！”

他拍了拍李特的肩膀，語氣帶著過來人的滄桑：“習慣吧，菜鳥。卡爾·馬龍的肘子，是每個外線球員的成人禮。恭喜你，今天你算是正式領教了。這玩意兒，比任何訓練都更能讓你長記性。”

最終，步行者的連勝在鹽湖城高原戛然而止。他們輸得沒脾氣，爵士用最經典、最扎實的擋拆和身體對抗，給他們好好上了一課。

更衣室里氣氛沉悶，連勝被終結的失落感彌漫著。李特默默用冰袋敷著胸口，那里有一小塊明顯的紅印。他回想著馬龍那純粹的力量，斯托克頓那精準而“骯臟”的防守，以及那對老搭檔幾乎心意相通的擋拆。

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天賦，但今晚之后，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在NBA這個叢林里，天賦需要肌肉、智慧和意志來武裝，否則，再好的天賦，也可能在鹽湖城的鐵肘和擋拆面前，被碾得粉碎。

魔鬼賽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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