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白幡低垂,香煙繚繞。
沈星染一身素服跪在牌位前,面色蒼白如紙,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
族親們竊竊私語,目光不時瞟向一旁的蘇玉朦,早在來之前,他們就聽說了,今日頭七,侯府對牌要易主了。
“可是沈星染掌家七年,怎么可能甘心放權?”
“丈夫都死了,又沒有兒子,不安安穩穩守寡,還能干什么?”
靈堂間竊竊私語時不時傳來,沈星染似無所覺,將楮錢一張張送入火盆中。
南兆人最忌諱白發人送黑發人。
寧遠侯夫婦沒有參加,喪儀理所當然由大嫂蘇玉朦主持。
她一襲素凈的月白襦裙,發間僅簪一朵白絨花,卻更襯得她氣質端莊,眉宇間凝著恰到好處的悲戚與關切。
“弟妹,節哀,保重身子要緊,侯府上下還需你支撐?!?/p>
言辭懇切,姿態溫婉,引得前來吊唁的宗親們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
她端著茶盞,指尖悄然捏得發白。
天色漸暗,眼看喪儀快要結束,可沈星染始終垂首不語,連提及的意思也沒有。
她輕輕擱下茶盅,朝幾位族叔使了個眼色。
“侄媳婦,”三叔公清了清嗓子,“侯府如今沒了阿元這個頂梁柱,你一個婦道人家掌著中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p>
“不過好在,皇上圣恩,讓謹年回京入職兵部,不必再常駐邊境了,這寧遠侯府還有你大哥大嫂撐著。”
“是啊。”開口的是旁支的一位族嬸,“你一個人忙活,實在太辛苦。世子夫人素來賢德,能干持重,不若今日便按舊例,將賬冊鑰匙交予長房打理,你也好安心守孝,全了這份夫妻情義。”
蘇玉朦為難地看了族嬸一眼,一副尷尬的神色,“阿元剛走,族嬸怎么說這些?”
族嬸嘆氣,勸慰道,“我們都知道世子夫人待二夫人如同親姐妹般,可是啊,這偌大的侯府,總不能讓她一個人扛著。世子夫人清閑了這些年,也該為侯府分憂了。”
蘇玉朦頓時面紅,“被族嬸這么一說,倒是我的不是,只是那日弟妹因為芯兒的事,對我們大房頗有怨氣,我實在……”
三叔公卻是態度堅決,“她怎么想不重要,這也是侯爺和眾位族親的意思。世子夫人深明大義,理該掌家!”
蘇玉朦只得轉向沈星染,聲音放得柔婉,“這事,弟妹可愿意?”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沈星染身上,氣氛瞬間凝滯。